“对不起……”
孙姨娘被虞德陵的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只能爬在地上磕头哭泣。
“老爷,是婢妾错了,婢妾真的知错了,求老爷夫人慈悲,不要赶婢妾出府,哪怕只是留婢妾在府里做个粗使下人,能时常见着琬瑶绍垣,婢妾便知足了,求老爷夫人慈悲,绍垣还那么小……”
虽说慈不掌兵,虞德陵的军功也是实打实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但他对待儿女,无论嫡庶,皆当得上慈父二字。
方才盛怒之下,便想着要将孙姨娘赶出府去。
但此时见她哭得可怜,又想起她生的那一对儿女,便又踌躇起来。
虞琬宁在一旁,一对秀目在几个人脸上各自转了一圈,微微一哂。
“姨娘哪里是知道错了,不过是私藏府中的银钱被发现了,这才哭求认错,想让阿爹阿娘开恩,若非此事一直不败露,姨娘大约是永远不会知道错的,此时这般惺惺作态,看着让人做呕。”
孙姨娘被虞琬宁戳破了脸皮,一张脸顿时便如充了血的猪肝,烫得几乎要烧起来。
但她知道这个时候是万万争辩不得的,不管人家说什么她都得受着,于是便也不作辩解,依旧伏地哭求。
“唉,罢了……”
虞德陵拍着腿长长地叹了口气:“今日若将你逐出门去,日后琬瑶绍垣便再无脸面见人。只是你做出这样的事来,又岂能不罚,否则我大将军府便再无家规可言,再者,前番琬宁浆洗的衣服上被做手脚,差点伤了琬宁。
好在她聪慧机敏,才未着了道儿,琬宁虽未明说,但那件事定与你脱不了干系,只因一则琬宁到底没事,二则要顾及两个孩儿的脸面,三则我那几日实在忙得脚不沾地,一时没顾得上处置这件事。
事情既到了今日地步,这新过旧错,总得一并惩处,从今日起,你搬出主屋,到院角的的下人屋舍去住,若无我与夫人发话,不得出院半步。还有,府中诸事自然不可能再让你掌管了,但也不能闲着。
日后全府上下一应地毯账缦、下人家丁的衣物也皆交于你来浆洗,你院里的丫环婆子是要照顾琬瑶绍垣的,不能替你做工,你需亲力亲为,不得假手他人,若有懒怠,便立即将你逐出府去,永生永世都别再想见着两个孩儿了。”
虞德陵发落完孙姨娘,转头看向虞夫人。
“夫人看如此处置可好?”
原本听闻孙姨娘曾有意暗害虞琬宁,饶是向来温婉柔和的虞夫人,眼里也不仅流露些许怒意。
只是她向来最重“女德”,夫君说话,她自不会贸然插嘴。
此时见虞德陵如此惩处孙氏,她心里的气稍微出了些,再加上她向来不会违逆夫君。
便道:“你是一家之主,我是出嫁从夫,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虞德陵伸手握了握虞夫人的手,温存地笑了笑。
虞琬宁:“……”
这种时候居然也秀恩爱。
虞绍庭撇了撇嘴,扭过头去装看不见。
孙氏听虞德陵说完,脸色有些发白,但可以不被逐出府去,还能继续留在儿女身边,她也没什么可不满的了。
于是急忙磕头谢恩,今日这一番下来,这孙氏的额头早已是鲜血淋漓,看着倒是有些可怜。
不过这副模样在虞琬宁面前,自是不会引起她的半点恻隐之心的。
虞德陵的这番惩处,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毕竟不逐孙氏出府,还让她继续与她的儿女在翠柳院住着。
可全府上下的地毯帐幔,以及所有下人家丁的衣裳,加起来可不是个轻省的活儿,以往这些事搁在专门的浆洗下人那里,也得七、八个人才做得了,如今一股脑儿地扔给孙氏,也是够她喝一壶的了。
虞琬宁原本是想将孙氏赶出大将军府去,现下虽说没能如愿,但以往的掌事理家的一位正经姨娘,沦落到一个活计极重的浆洗下人,这番惩处也够要她半条命的,她倒也乐得看孙氏的笑话,因此便也没有出言反对。
蓉香忽然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利落地给屋里的主子们行了屈膝礼。
然后才道:“启禀老爷夫人,四公子与二小姐……打起来了,我们做婢子的劝不住,只好来回主子。”
“怎么回事?”
刚刚发落完孙氏的事,虞德陵正一脑门子的火,此时又听见那两个孩子闹起来,一时间话里便带了几分火气。
孙氏依旧跪在地上,原想问问蓉香具体情况,但一听虞德陵这火气满满的语气,便又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忍了回去。
只一脸焦急担忧地看着蓉香。
“回老爷夫人。”
蓉香虽感觉到孙氏的目光,但却看也未看她一眼,回道:“奴婢原本带着二小姐和四公子在园子里玩,二小姐荡秋千,四公子玩弹弓,可不知道四公子是从哪里捡了个蚯蚓,竟拿去扔到二小姐身上,二小姐吓得不轻,一脚将四公子踹下了荷墉。
奴婢和边上的两个小厮急忙将四公子拉了上来,好在荷塘不深,四公子只湿了衣裳,并未呛水,只是四公子气不过,捞了一捧泥呼了二小姐一脸,二小姐气得哭了起来,与四公子扭打在一处,结果……”
“然后怎么了?”
虞琬宁看了一眼满脸忧心的孙氏,问了蓉香一句。
“二小姐与四公子打得太厉害,奴婢和小厮们劝不住拉不开,后来……”
蓉香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一直坐在一旁没有出过声的虞绍庭。
舔了舔嘴唇才道:“四公子年幼,打不过二小姐,便一路逃了开去,逃到东院的的凉亭里,见两个小厮正在伺弄一个陶罐,又见身后二小姐紧追不舍,四公子便将那石桌上的陶罐朝二小姐扔了去,正巧砸在二小姐肩上,掉落在地摔碎了,二小姐又疼又气跺了一下脚,将那陶罐里掉出来的只蛐蛐儿给……给踩死了……”
说到后面,蓉香的声音已是越来越弱,低着头连看也不敢看虞绍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