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香寒山有一片千里红枫林,中央林里清澈碧透的水谭一直蜿蜒的流至山脚下,晨光浸染一片悠悠山峦起伏,那里不止有虫子鸣唱,飞鸟休憩,还有山顶全城人顶礼膜拜的玄武帝君的神庙。
貊庠缩在枫林中一谭水边手捧着糖人,一脸忧愁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貊庠作为一只恶鬼,其实,修为不是很强,好多年来都分不清三界里面各类物种的生息,所以压根儿就辨识不出他们的身份出处。
所以,不管是枉死城里的鬼还是与浓,都说她很没天分去修作一只厉害的鬼,勉强只能到个鬼怪便已经是莫大的极限了。
貊庠虚荣心作祟,一开始并不去相信,实在听不痛快了就去找他们打一架出出气,可最后都是她躲在角落里暗自修补被拆散了的魂魄,便哭着想算了。
其实,祸害祸害那些排不上号的小鬼们也是成的,实在用不着攀比,当然也是被打怕了。
可是如今却得罪了神族人,貊庠不难猜出来,与浓怕是挡不住多久,虽然也知道她不是一般妖族之人。
犹记得,从很久之前那位被吃的狼兄,再到今日轻易看出那两位身份时,不难知道的。
咬了一口糖人,貊庠满嘴甜腻的糖味儿,然而身子已经惊惧的在发抖了,手心里全是冒出的冷汗。
她不知道,那两人何时会找来,可脑子里已经在想了自己无数次的死法。
可想着想着不知为什么,她竟然睡着了,缩在巨石起伏的谭边,睡的昏天暗地。
然而她竟然做了一个梦,一个死了好多年来第一个梦,梦里那一场火起的貌似很突然就像是来自于天降的红莲业火,没过一刻就尽数烬了祭坛周边所有的尸骸………
貊庠不知何时醒来,可却发现自己竟哭了,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感觉就很难过。
暮色很浅,红色的枫林里悉悉索索的风声响起来,貊庠站起来,伸手擦掉了含在眼角的眼泪,抬头凝望着碧透了的天,朝霞红色的弥漫天际,连绵起伏的大朵大朵滚滚而起,堆积在顶上穹苍。
貊庠沉默半晌,喑哑着嗓子,闷闷说道,“果真连梦里也这么不吉利吗?”
下一秒,她一脚就踹翻了跟前的石头,骂了句,“真他娘的晦气!”
与浓是没能挡住白及但是成功挡住了彭离,心道:能挡一个是一个,反正只要自己活着,那丫头便死不了。
当然顶多是受些皮肉之苦而已,可也有机会从那具尸体里出来不是?
按照白及上神的能力,一招也能将貊庠的魂魄从那具尸体里打出来。
至于那身体还残存的神识之类,与浓是早已借了死生契的力量给掩护的虚虚弱弱的了。
届时,他便是发现了也无甚所谓,也是能收回去的,只是应该会很费力气,至于做不做那就看他是否顾及同道之情了。
当然与浓不知道的是,白及这趟就是专程寻貊庠所占身体里的神识而来的。
彭离立在红色沁血的枫叶落了一地的院子里,犹如被铺了一地碎红的烈火蔷薇,而头顶是大朵大朵的滚滚云霞,他眯眸远远地望着白衣坠地的妖王风与浓,神色阴晴不定。
其实彭离有跟她长谈过,让她不要困着自己,也不要试图装傻充愣便不理帝君的名号,更不要混淆黑白袒护那个女鬼,左右横竖都是自找麻烦。
谈着谈着,与浓忽就举起手中折扇,对着他大摇大摆的晃了晃,彭离陡然之间大惊失色,质问她是哪里来的。
与浓一脸放浪形骸的嬉闹答道,“你掉的,所以,我捡到的呗,还能怎么来的。”
彭离当即想一头撞死,这九渊乾坤扇乃是帝君恩师所赠,帝君一向宝贝儿的不行,先不管自己是如何掉的,她究竟是怎么不动声色捡去的。
与浓看他心如死灰的模样,喜滋滋地告诉他,多年前她认识的第一个神仙,现在也是唯一有点记性的一个神仙便是帝君执明了,可也是看上了他的宝贝儿,便就抢来玩了。
可最后却被打的极惨,甚至差点都原形毕露,不得已躲了凡间多年才缓过来的。
这要是让帝君知道是自家人不问自取了,对外人尚都那般喊打喊杀,追杀致死,这对待自家神将可该怎么办呢?
彭离默默听完她阴阳怪气的话,可不知为什么就从她那诡异的表情里读懂了什么。
无助叹道,这狐狸果真是三界里最狡猾的生物,这是变相威胁他这把扇子,不是白及擅自取的而是他偷的,这不问自取说白了不就是偷吗?
彭离不知是喜是悲,帝君极度宠自个唯一爱徒是整个三界都公认的,他自然是不会拿此事为难白及的,而自己只是帝君座下众多神将里小小一个喽啰,肯定就另当别论了。
可是,帝君一向英明神武,哪能会信她片面之词。
于是,彭离壮着胆子,青寒着脸充满质疑的问,“你当真以为这把扇子,说是我就是我偷的吗?当帝君是傻子好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