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悦毕竟是老演员了,这等场面,她光是演过的,就数不胜数,此时自然也是丝毫不怵。
她抬起头来,看向站在面前的家丁,咄咄逼人道:“怎的,你是衙门中人吗,我打哪来,难道还需向你交代不成!”
未等对方发怒,她便向四处张望着,不悦地喊道:“掌柜的,怎么回事,我是来这用膳的,可不是被人当做戏子一般瞧着看的。”
此话一出,其余正在用餐的客人也纷纷附和道:“就是,他陈府可不是官府,如何能随意闯进来耍威风!”
“掌柜的,你若是不出来管管,我们可不敢在这吃饭了!”
“对,掌柜的,你可得给个说法!”
此间客栈的掌柜本不打算生事,横竖不过是让他们看几眼,待他们看完,走了便是,但如今既引起客人们的不满,他自然就不能不管了。
只见一个长相富态,身穿一件补子衫,外罩一件小褂儿的中年男人连忙从柜台后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堆满了歉意的笑容,又朝着众人拱手道:“各位客官,实在对不住,我这就打发他们走。”
而后,他转身看向几人,脸上带着笑容,语气却十分坚定道:“几位,你们也看过了,这儿实在没有你们要找的人,我这还要做生意,你看,这客人们都闹了,还请你们到别处去寻吧。”
几人眼见掌柜态度如此坚决,大堂众人也都对他们怒目而视,自是不敢与他们起争执。
再者,一眼望去,客栈中确实也俱是男子,并无他们要找的人,便只得转身走出了客栈。
姜楚悦对这样的结果也是早有预料,她方才出口自然不是因为莽撞。
只因她早已打听清楚,如今登基的这位新帝,颇有明君之像,不但出了好些利民之策,对各地的治安也是严查得紧,听说之前就惩治了一大批贪官。
因此,不说普通老百姓,便真是衙门中人,若是无理,也绝不敢在此时无端生事。
等那几名家丁走远了,客栈内原本紧绷的氛围也逐渐松缓了下来,方才被惊扰的客人们也开始低声细语地议论起刚才那一幕。
“这陈府怎的这么大动静!”一位中年男子眉毛微微皱起,似是有些困惑不解。
旁边的老者倒像是知道些什么:“说是府上出了逃奴,正四处搜查呢!”
“他们府上倒是热闹,昨日连嫁两女,今日又搜逃奴。”这明显是看了昨日热闹的。
坐在他旁边那人却显然有些看不上这陈府,“什么嫁女儿啊,我看是卖女儿才是!”
他嗤笑道:“谁家会将那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嫁给那五六十岁的老头做妾啊,这吃相可真是难看。”
两人还说了些什么,姜楚悦却无心再听了。
嫁女儿?
她明明从绿秀记忆中得知,陈府的姑娘都是从小就被陈妈妈买来,养成后便要被当做瘦马卖给富商的,外人又怎会将她们说成是陈府的女儿呢?
此时,姜楚悦也觉察出了些许不对,从她得知的历史来说,养“瘦马”在古代,并不是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事情,甚至有一段时间,发展成了一项暴利的投资。
归根到底,不过是因为,这件事对男权社会来说毫无妨碍,甚至可以成为他们的谈资,至于那些因此饱受迫害的女性,又有谁会在乎呢?
可今日这事,却让她觉着不对劲,陈府要搜查她,大可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何必说是什么逃奴呢?
再者就是,昨日分明是将那两位姑娘,送与富商做妾,如今却莫名奇妙变成了嫁女儿,实在是有些奇怪。
仔细想来,陈妈妈每次寻的似乎都是富商,从未见过任何官员,这按理说是不可能的,难道富商的地位还能比官员更高吗?
她更是想到,陈妈妈每次买下的姑娘并不会太多,待长成后,她才会如法炮制,而且还会换个地方。
如今想来,却是处处古怪,倒好像是生怕别人发现似的。
她叫来小二哥,从自己少的可怜的银两中,掏出几个铜板,向他打听道:“这陈府怎会将女儿嫁给那样年纪的人?”
她故意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猜测道:“莫非,那姑娘并不是这家女儿,而是从别处买来专门养成卖给……”
“哎……客官,这可不能乱说。”小二连忙打断道。
他解释道:“这谁不知道,自上头那位继位后,就对这等生意深恶痛绝,若是发现有人还做这等事,那可都是要杀头的大罪。”
他摇头道:“可不敢乱说!”
原来如此!这才是陈妈妈遮遮掩掩的原因!
不管这新上位的皇帝,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下了这个命令,姜楚悦都对他颇为佩服,在封建社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绝对不是件简单的事。
姜楚悦随意糊弄几句,便将小二哥打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