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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崖葬 (1 / 2)

夷水河川浩浩汤汤,奔腾轰鸣,自西向东穿过高山峡谷,注入长江。

江畔的东岸有座摩天崖,孤高万仞,苍松翠柏均裹于云雾之中。

其时正值五月辰时,阳光透过烟霭,隐约可见峭壁上排列着七孔石窟,凿镂精湛,堪称巧夺天工,后世称为“七孔子墓葬”。

此刻石窟旁晃动着一条身影,时而左掌吸壁,时而双足轻倏,轻霭中忽隐忽现,腾挪自如,正在峭壁上悬空作画。就见他右手食指呈金黄色,泛出淡淡的光芒,坚硬的岩壁在这根指头下石屑流淌,亦如朽木一般,并无半点飞溅。

当他画就最后一笔,身形倏然下移,举目侧望岩画。

岩壁上计有四幅。

第一幅画:十二人各挽一朵剑花,分别呈现:猴、蛇、鼠、鸡、猪、狗,兔、虎、龙、马、羊、牛之状;飘逸灵动,霸气十足。上题:“四季元辰。”

第二幅画:一方十三人有七人伤重,六人为其推血过宫,敷药裹扎;另一方二十二人仅剩一名老丈,手握剑身恍似慢慢倒下,余皆身异处。旁侧嵌有“较技”二字。

第三幅画:一人头顶绘有火龙、闪电、断崖、风沙、彤云、月轮和星斗;五人头上依次为金乌、流雨、浪潮、雾雪和蟒雕。錾刻四个字:“十二天劫。”

第四幅画:六人身背宝剑,脚踏祥云,飞落于东天门外;氤氲闪烁中,六只鸾凤盘空翔舞,百兽弭伏两厢。对面则是五名中年人,面带笑容,拱手相迎。旁:“东6生辰天。”

这四幅岩画仿似镂云裁月,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

黑衣人观瞧了半晌,抬头仰望天空,一缕晨光恰好照在他的脸庞。只见他三十一二岁的年纪,头缠霜绡,相貌清癯,眼中布满了血丝,但却自带一股王者威严。

此人乃濠州人士,姓张名宇还,人送外号“金钰指”。

张宇还仰视着碧蓝的空际,片刻回过头来,复运神功,落指又镌下八个大字:“四6崖葬,天地相连。”款署:五天王。南宋嘉熙三年。

这八个字棱角分明,转擢藏锋,深及寸余,即便是能工巧匠平地勒石,也无这般齐整。

他谛视着“五天王”三个字少顷,突然出一声悲啸,人已飞上了崖巅。

崖顶几丈外,坐着一名黑衣皤翁,背对悬崖,好像对这一切毫无知觉。

张宇还提步上前,趋身叫道:“钧主……”只喊了一声钧主,话语立时便哽在喉间,神情悲愧交集,心中诸多感喟:“若非钧主独当七劫,吾等安有命在?大哥又焉能如此?”

只见那皤翁紧握一条短棍,粗如人臂,长约三尺,棍身缠绕着两股青气,九道毫光,吞吐闪烁不停,颤抖之势愈演愈烈。他终于长叹了一声,随之缓缓起身,张开双手,任其自然。

但见两股青气腾空化为赤色鸾凤,投西而去;九道毫光则变成巨蟒,浓似黑雾,紧随其后。

这皤翁四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长七尺,鹤骨松姿,黑袍大袖立在崖巅之上颇为脱俗。此人是全真教南宗第五代掌门人白玉蟾。他身通三教,学贯九流,被尊为南五祖之一,道号“海琼子”。

白玉蟾眼望西方道:“自先秦至今,武林各派想为四6钧主者,多如恒河之沙,一心开启‘四季天’,欲回到过去与天地同寿。众先哲虽曾开启过四辰大6,终归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为兄亦险步后尘。”

一叹续道:“余蒙上苍慈悲!怜保残命,岂敢妄称钧主?贤弟,还和以前一样罢。”

张宇还躬身施礼:“谨奉尊意。”近前挽掖白玉蟾的手臂,说道:“大哥在吾等心中永远都是钧主,旁人可不配!”

穷目驰望远方:“尘世间哪一人没有遗憾?谁不想时光倒转,旧梦重圆?然而千百年来,每次开启四季天,仅余五元辰踏上了四辰大6,继任天王,执掌神霄。兄长虽然开启了四季,也仅得《天劫谱》一观,且不允永居四辰大6,便这棍刀亦离兄长而去,当真南柯一梦,憾事连连!”语罢泪流两行。

白玉蟾道:“当初愚兄觅求十二元辰,诸位贤弟晓夜习武,所为何来?无非单丝不线,祈盼众志成城,方可问鼎于四季天。然做钧主者,须能行得三界,稳固四季,携十二元辰总辖九垓才达天意。非如此不能享殊荣,授权柄!

虽说人人渴盼寿与天齐,均想回到过去,了却往昔心中之憾事!但尘海嚣浮,举世混浊,有几人勘得破那‘得失’二字?棍刀若不于劫中锻成寸针,便属无主之物。为兄能一览《天劫谱》之要旨,平生大慰矣!而今七位贤弟业已仙去,我之过也,痛哉,痛哉……”说着口吐鲜血,仰天长啸,状若癫狂,眼中也已泪下。

张宇还以袖揩拭他嘴角的血迹,泣道:“兄弟们只能度过一劫,是故争夺十二元辰,不敢旁骛!各位兄长曾私下言:‘甘附大哥骥尾,死而无憾!’决不会怪您。”

白玉蟾面色苍白,举步走向崖旁,悲声说道:“贤弟,带我下去看看罢!”

这句话听在张宇还的耳中,顿觉暮秋已至,草木凋零,不由得泪如泉涌,心道:“这便如何是好?”

正没理会处,崖下传来话语:“大哥,大哥……我们回来了。”

崖下飞上来四人,飘到白玉蟾面前,齐呼:“钧主!”这四人都三十多岁的年纪,皆黑衣长剑,系白绫。

其中一人身阔三停,两眼恍似铜铃大小,一把抓住白玉蟾的双臂,急道:“大哥,你怎么啦?”这人乃甘肃秦州人,姓李名净同,绰号“海北金刚”。

张宇还嗓音嘶哑道:“大哥自责了一番,故而呕血。”

旁侧一人面孔煞白,体瘦形殊,乃四川涪陵人孙荣考,江湖人都叫他“白面无常”。他一拍李净同的腕骨,惶恐道:“使不得,使不得!大哥的功力十去八九,可架不住你这一抓。”

另两人一左一右,早已抢到白玉蟾的身侧,输玄功,复血气。

左一人日角珠庭,器宇轩昂,乃江苏扬州人士王陵霄,别称“大耗修罗”;右一人细目长髯,眸光冷蔑,武林人皆喊他“三魔君”唐臻。

白玉蟾率十二元辰开启四季天,不意七人亡故,只余五人踏上了四辰大6。

待于九霄大殿接任天王之际,南斗“善福”二使奉命而至,嘉赏五人:王陵霄冠以东姓,守东6生辰天,四时皆春;孙荣考冠以南姓,守南6伏辰天,四时皆夏;李净同冠以西野,守西6萧辰天,四时皆秋;唐臻冠以北姓,守北6寒辰天,四时皆冬;张宇还冠以中央主之,兼顾四方。

自古民以食为天,四辰大6亦然如此,虽也日月交替,四季却格外分明:生辰天日祥月瑞,地沃物丰,仙居“累功德纳福报”之人;伏辰天一耕一收,鉴戒“忘大恩记小过”之流;萧辰天六耕一收,惩治“蛇蝎心豺狼性”之属;寒辰天冰封万里,颗粒无收,谴罚“恶滔天罪不赦”之辈。

尝有天王卸任之际,赋七言四,载录于四辰大6。

东6诗曰:“瑶果琪花香碧落,薄醺琼榭馔馐连。鸾播龙穑囤粮溢,四序常青亿万年。”

南6诗曰:“阳骄气燥灵泽尽,蝇蚋成群嗜血栖。禾稻麦菽担水灌,披星达旦始宽衣。”

西6诗曰:“骤雨凄风溃百川,修堤排涝筑家园。五耕劳碌遭虫害,一获秋金日两餐。”

北6诗曰:“冰霜雪剑啸阴山,荒兽争食吐人言。熊被狐裘寒透骨,缀武酷猎咒苍天。”

西野净同放手垂臂,潸然泪下:“兄弟们为博权柄,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果没有大哥独当七劫,谈甚么崖葬?压根儿就没有五天王!我们兄弟不暴尸荒野,那便是祖上积攒了阴德。”转背解下一个大葫芦:“我带回来好酒啦!”

南荣考伸手一拍酒葫芦:“兄弟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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