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我,穆成,好好考虑一下好吗?”
“早点休息吧,明天是几点的飞机。”
“九点。”
“好,我待会就跟司机打电话,让他点半到酒店门口等。”
周丽莎点点头,下车进了酒店,她的身材曼妙,背影挺得笔直,没有回头。于穆成叹口气,给公司司机小袁打了电话交代了时间地点,然后开车回了小区。他将车倒进车位,下来看着对面的院子,里面客厅的灯光透过窗帘露出朦胧光线来,他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过去道歉,但想起谢楠说的“各自避嫌”的话,终于自己上楼回了家。
他给自己倒了半杯白兰地,靠在沙发上出神。周丽莎的建议很是出乎他的意料,但他确实只能诚实地对自己也对她说,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于穆成大学毕业后帮父亲打理家里的产业,过了几年,对于那份只需自己守成、并无太大发展空间的工作产生了厌倦,身心疲惫,想换下环境。他和父母商量以后,才决定出国留学。他认真挑选了一番,经过申请,顺利进了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虽然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金融专业最强,但他考虑到自己的兴趣和家里的需要,读的是MBA。这所学校招生时注重学生的实际工作经验,而于穆成在这方面占有足够优势。他一向也喜欢纽约这座大都市的包容性和国际感。
他在同学联谊会上认识的周丽莎,周丽莎就读于纽约大学公共行政学院,是一个颇引人注目的女孩子,但于穆成的老同学、先到哥伦比亚大学读金融硕士的秦涛似乎并不喜欢她,他比较委婉的评价:“她太雄心勃勃了。”
于穆成当然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当周丽莎主动给于穆成打电话时,他确实有些惊讶,不过也没理由拒绝她的邀约。独在异乡,好象很容易让两个人相互接近。交往了大半年,当周丽莎主动提出搬进他租住的公寓时,他觉得自己还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周丽莎性格活泼开朗,在床上表现热情,知道怎么享受生活,很有情趣,又做得一手好菜,愿意在闲暇时下厨,懂得适时的沉默和给各自生活空间,于穆成觉得相处起来并不费力,而秦涛知道他们两人同居了,也只是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知道周丽莎回国后不久给他发来了分手邮件,秦涛有些担心自己的老同学:“还好,没陷得太深吧。这女孩子,太过精明了,也太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别来打击我呀,也别把她想得太坏,她从来没问过我家里的情况,再说我家的环境,也说不上大富大贵。”
于穆成说的是实话,这里一掷千金开名车甚至买豪华公寓,引得当地人侧目的中国留学生也不在少数,他只是租了一套环境普通的小公寓房,开着辆八成新的雪佛莱,平时花钱绝对不大手大脚,如果周丽莎要吊金龟的话,应该有更合适的人选。
“穆成,我知道说了这话虚荣心恐怕会受不了。不过有心的女孩子都明白哥大的商学院学费是比较高的,又租的市中心独住公寓,在纽约算是奢侈了,还用把家里的财产清单贴脑门上吗?”
于穆成有点郁闷:“老秦,真是会煞风景。”
“我说的是实话呀,们俩在一块,我不会说这话,情她愿,何苦坏人好事。纽约大学出了名的房租伙食费用高,周丽莎的家境肯定只是普通,”纽约大学的确出过学生付不起宿舍房租睡图馆的事情,当时在美国轰动一时。秦涛笑着说,“她搬到这边后,可再也没去做过兼职了吧。”
于穆成不是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了,他当然知道秦涛说的是事实,中国留学生的圈子并不大,也有其他人带着点恶意地对他说起过周丽莎过往情史。不过他素来豁达,觉得两人相处得愉快也算缘份,并不打算去计较那些。至于给她交的学费什么的,更是提都不用提的小事——既然当她是女朋友了,他当然愿意在能力范围内让她生活得轻松开心一点。
他知道秦涛是好意,不过说实在的,收到邮件后,他并不意外,分手只让他惆怅,他并没太难过,去酒吧小酌后回家,甚至还自嘲地想:果然不再年轻,连失都已经打击不到自己了,都不需要买醉求个遗忘。当初和大学里交往的女朋友分手时,可是着实痛苦了好长时间。
秦涛想来也是记起了大学时的旧事,微微笑了:“以前刘敬群和我都羡慕,总能招来桃花。”
“说得我这么轻佻,”于穆成苦笑,“大学四年,我只交了一个女朋友罢了,居然被们俩个看成花花公子了。”
“不装情圣扮情痴我就放心了,还花花公子。唉,我们都老了,我还真是想找个好人家的女孩子安定下来,可是这里的圈子就这么小,来来去去都是这些面孔,我看我也得学别人回国相亲了。”秦涛已经在华尔街就业安定下来,拿着不菲的年薪,现在开始操心终身大事了,“要回国了,可帮我留心着。”
于穆成拿到学位后,在父亲的催促下回国了。眼下他几乎过着比读时还要紧张单调的生活,连自己的事都没空理,真没时间照顾到秦涛的嘱咐。
周丽莎这会突然提出复合,他头次回忆两人相处的时光,发现那些前尘旧事来不及深刻就已经过去,心里实在掀不起一点涟漪来了。
他喝完杯中的酒,走到露台上看看,楼下那个院子已经熄了灯,他决定也去睡了,明天上班,要操心忙碌的事还多着呢。
谢楠连着两天上班险些迟到,前台阿Ma异地看着她狼狈冲出电梯直奔考勤机打卡:“谢姐,只要不出差,一向提前十五分钟到公司,比考勤机还准,居然也有来迟的时候。”
她有苦难言,再也不在心里念“茹冰说得对”了。
以前她租住的房子小是小点黑是黑点,可地处市中心,到公司步行十五分钟就可以了,她从来没试过迟到。现在她得坐0分钟的公汽,要把堵车因素计算进去,整整得提前一个小时出门。
她的工作有时需要加班,超过晚上九点,就有赶不上回小区的末班车之虞,只好打出租车,出行成本一时大大增加了。
另外谢楠还有一个绝对不可以让公司知道的小秘密,她在正职工作之余,私下在帮一家广告公司代帐。那家公司规模不大,两人合开,都是她的同乡兼高中学长。公司刚成立时他们就找谢楠帮着处理帐目,一转眼三年多了,公司也日渐走上正轨,双方一向合作愉快。
谢楠自己的公司没有对于业余兼职的明规定,而且两家公司业务毫不相干,但不用拿动脑筋去想也知道,这事还是不要公开的好。
代帐用的自然是谢楠挤出来的业余时间,可是她一搬家,路上花的时间狠狠挤占了业余时间,让她在心里叫苦不迭了。
这天她下班后去广告公司做帐,老板之一张新对她说,隔壁还有间小公司看中她工作细致言行谨慎,也有意请她代帐,她只有摇头苦笑:“恐怕我没时间接。”
另一个老板戴维凡不解:“哎,谢楠,平时很能拼的呀,怎么会拒绝自己找上门的钱。”
“我也得有命赚那个钱呀,二师兄。”
谢楠一向管张新叫大师兄,管戴维凡叫二师兄。张新对这称呼没意见,不过英俊得过份、已经被女人宠坏了的戴维凡觉得二师兄这叫法分明是在影射自己是猪,抗议了N回,谢楠不理,他也只好认了。做为回敬,他时常挖苦谢楠的爱财如命,谢楠当然还是不理,只理直气壮地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明明是美德,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呀。”
张新说:“他们公司小,帐也简单,应该占不了多少时间。”
“我现在搬远了,不大方便。”她只说了一半原因,另外她也怕闹得动静大了,让公司知道了就麻烦了。张新、戴维凡不同,毕竟是老乡又是校友,他们两个肯定不会透露她的事。
戴维凡不理她了,转头继续和张新研究汽车的资料:“景天窗,多好看,我就看中了这一点。”
张新没好气地说:“手头才有点钱,消停点好不好,这么急着换车干嘛。”
谢楠知道他们两个同时买的富康,不过才开了两年,笑嘻嘻问张新:“大师兄,不是车迷吗?怎么倒不见闹着换车。”
“大师兄在拼命存老婆本呢,”戴维凡大笑,“我不婚,决定独身一辈子,所以不用陪他省钱。”
谢楠也笑了,她知道张新对他在报社工作的女朋友罗音很是上心,已经张罗着看房子了,还请参考过哪家银行哪种还款方式最合适。张新瞪向戴维凡,不屑地说:“老戴,就给我嘴硬吧,我看有哭的那一天。”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是天赋,嫉妒也没用的老张,快帮我看这个配置如何。”
“这车是可以,可这家S店给的旧车置换价太低,不划算。要不先把车挂二手车市场看看再说。”
“那多麻烦呀,二手市场收车还不是一样拼命压价。我不想费那个事了。”戴维凡家境算是可以,父母在老家开着几间餐馆,他从来都是花钱大手大脚,张新也拿他没办法。
谢楠心里一动:“哎,二师兄,的车打算卖多少钱。”
戴维凡说了个价格,谢楠当场拍了板:“肥水不流外人田,卖给我吧,保证不耽误换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