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傅景麟早起,对已坐在堂屋喝早茶的长公主招呼,
下了一夜的雨,隐隐有停下的意思,可还是飘着微雨,
只是大风早已远走,徒留着院子里卷落的树叶,以及被吹得东倒西歪的那两垄菜园子,
屋檐还走着水,主人家两垄菜园子都还躺着水,更别说踩在外头,若不穿上木屐,只是平常的布鞋都要浸湿,
抬眼望去,只见远处群山连亘,烟雾缭绕,雾气随着早日的微风游动,像是泼了墨的丹青,一声声清脆的鸟叫从连绵不绝的群山中从响起,
六月里,树木枝叶茂盛,随着雨后扑面而来的气息,精神都跟着一阵。
傅景麟向来都习惯于早起的,昨夜的火气,虽说未有先前那般消散彻底,可也有泻了七分,
配着吴御医送来的东西,他再也不如先前那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戾气,险些要伤着阿滢。
他起身时,躺在旁边的阿滢还在梦里,小脸驼红,身上盖着薄被,下了雨被子显得薄了些,
她向来都畏寒,大着肚子不好挤在他怀里去,便只能背后紧紧地与他贴着。
要往常他动身,她还会有所知觉,迷迷糊糊地要与他说两句话,
可昨夜让她喜欢的小游戏,反倒把她给折腾坏了,
不过,她拿着丝带绑着自己手,坐在他腿上,一副她最大,须得臣服于她的娇蛮姿态,看着他如今想起时,心里还发痒,
若今夜再来的……
“怎起得这般的早,吴御医说你有内伤,多休息才能好得快,”长公主瞧见傅景麟出现,闲话道,
“不碍事,前两日去宜州时,途中路过一处镇里找大夫,买了两副清火的茶,先前在泸州因战事受了些影响,夜里多梦,这两日心绪平静了许多,”
傅景麟走来,坐在长公主一旁,她贴身伺候的女侍绿怡,给傅景麟倒上了一杯温茶。
如今不过寅时,天才亮了不到小半会儿,
夏日里天亮得快些,可这时村里多数的人都还未起身,偶尔有两声狗叫,
只有那些年迈的老人家觉少了些,能听到早起他们给家里的,家养鸡鸭喂食动静。
他们租的这户人家,屋子很新,像这两年才竖起的,
屋后面有院子也有养着家畜的地方,可里头还未养着小鸡小鸭。
前后院子都很干净,柴火码得整齐,厨房里的两口大锅都有,
这些东西留影几个贴身伺候的人,联合都清洗一遍,
又拿着吴御医配的药粉周围洒了些,怕雨后有虫进屋,几位主子都爱净的。
阿滢即便当初在侯府里做过小丫鬟,可侯府那样的人家,哪里都是亮堂,
数百日每日都洒扫着院子,护理着花草,哪一处都是精心,
更别说长公主这从小就金枝玉叶,尊贵至极,样样都顶好的,几人更为细致的洒扫。
“身体若有不适,不能避开大夫,有什么旁的不好说的,屏退跟着的人就好,我听过太医院的御医曾说起,他们当初学医时,见的病人何其多,早已习惯,我们这些人不说身份,在他们眼里都一样的,”长公主与傅景麟喝茶间,说起这些闲话来,
“好,我记下了,”傅景麟饮了口茶,点了点头。
长公主到又与傅景麟说起别的来,像先前那两句话,像是不过说正事开头的一句闲话罢了,
可两人心里都有数,此刻说的正事,对他们来说不过闲话头,前面的两句才真正要说的。
傅景麟心里有些无奈,先前自己心里会戾气重,他克制着,
只是比以往放纵两分,阿滢还是受不住,闹了脾气。
小姑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可心思向来都不多的,旁人若是问得急了,又亲近的人,
难保她不会说一说,如今母亲同他说起这些来,小姑娘是已然跟母亲说起过,
他倒也不会觉得难为情,只怕小姑娘与母亲说起来,脸皮子红的要烧起来了吧。
“你先前查受灾贪污的案,最后矛头指向方家,后头的可查了明白了,先前我一直注意三洲海上贸易来往,到忘记关注过这件事情后来如何,”
“通州的先前首富孙家,母亲,你可有印象,孙家几乎在半月之内便就败了,孙家嫡系的人除了孙依依都身死,接触过孙家生意的人,多少都有些被牵连,”傅景麟道。
“只生意上的往来算计,要整治人是有,可孙家嫡系的人都遭遇了毒手,其余的人都未能逃脱,其中定然有人帮衬着,京都的方将军向来都是个谨慎的人,他与胡阳王走得近,你说,他是要真反,还是假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