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舜乡堡军官,一人年在四十六、七岁,肩宽背阔,身形高大魁伟,穿着副千户的官服。他双目锐利,满脸风霜,走路时虎虎生风,典型一个大明边军将领。
另一个军官年近四十,中等身材,神情刻板严肃,走路一步就是一步,似乎连自己走了多少路都要计算清楚。
这两个军官正是舜乡堡的副千户林道符,还有镇抚迟大成。其中林道符更是舜乡堡的佥官,分理所内营操、验军、巡捕、备御诸务。
大明千户所一般有正千户一员,副千户若干员,其中正千户与两个副千户具有实权,管理所内诸务。正千户掌印,统领全所诸事,主管所内军士的调拨、增补、选拔以及军旅防御之事。两个副千户,一人负责练兵,一人负责屯田。
所内只有这三人具有实权,称为佥官。余者军官,就是署副千户的,不一定手上就有权力,比如董家庄的管队官张贵就是舜乡堡的副千户。
迟大成身为千户所的镇抚,则是管理着舜乡堡一干刑狱、军纪诸务。
林道符与迟大成今日正在舜乡堡内处理军务,听闻有人报信,说是靖边堡与周庄,胡庄,茶房诸堡发生了械斗纠纷,其中还有周庄的人上告靖边堡抢夺他们的军户屯田,事情涉及到二人的管辖范围,又听事情紧急,二人便匆匆地带了几个随从前来。
在路上时,二人遇到溃散回去的三堡军户们,二人更是吃惊,略一询问,便叫住了三堡的屯长贾多男、鹿献阳、张叔镗几人,让他们随同自己前来靖边堡。
一路上,贾多男几人不免百般攻击靖边堡王斗的不对,迟大成只是冷冷地喝了一声:“事情曲直,本镇抚到时自有明断,尔等呱噪什么?”
贾多男等人立时便停下了嘴。
这迟大成虽然只是个从六品的镇抚官职,官衔还没有百户大,不过他主管一所的军纪、刑狱等事,又为人刻板严肃,平时就连堡内的三个佥官都不愿意去招惹他,所内一干普通的军户军官更是对他畏惧。
此时二人排众而来,林道符一眼看到场中正结阵肃立的靖边堡军士们,不由暗叫了声:“好兵!”
眼下大明各地卫所废驰,军户逃亡不断,加上很多青壮都被选入各地营伍作为战兵,各地卫所哪还有什么军事训练的?
林道符名义上身为舜乡堡的佥官,主管所内营操、验军、备御诸事,不过一年也难得操练几次,整日便是无所事事的,这自然让他感慨无奈。
眼下见了靖边堡的军户,不由眼前一亮,心想:“久闻这靖边堡只是一个屯堡,这王斗是如何练出这些兵的,这还是卫所的军户么?”
……
见到林道符、迟大成二人,王斗也连忙下马,上前给二人行礼参拜。
迟大成扫了那边结阵静立的靖边堡军士们一眼,也是目露惊奇之色,他与林道符都是上下打量了王斗几眼,随后严肃地让他起来,有栾庄堡的外人在旁,二人先不忙王斗等人的事,先解决了舜乡堡与五堡的纠纷再说。
王斗跟在林道符、迟大成身旁,对于二人,王斗早听过他们的大名,也见过几次,不过今日当面说话是第一次。
听闻林道符、迟大成二人都不为许忠俊与杜真所喜,在上面也没有什么后台。如果说管理屯田与后勤还有些油水的话,那主管营操等事就是个清苦的活计,没有钱财来打关系送礼,所以林道符做了多年的副千户,虽说有些能力,还是一直干着他的营操官。
舜乡堡三个佥官,就数林道符最没有发言权,由于没什么权力,下面的各堡主官向来不将他放在眼里。
至于迟大成这个人,更是非常的讨人嫌。这人为人刻板,如果所内有谁违反军纪,他就毫不留情地高声斥骂,予以严惩。所以大家都送他个绰号“迟扒皮”。
这人更惨,在镇抚的位置上干了多年,一直不得升迁。
此时栾庄堡的管队官王礼伟已与林道符、迟大成二人见了礼,王礼伟重复了一遍他的说法,靖边堡的军户挖了他辖下黄土坡,唐家洼,养田庄几个屯堡的屯田地,还有抢夺了他们屯堡内的军户人口,要求王斗给他们一个说法。
屯田地不说,这根捕所内逃军算是林道符的管辖范围,林道符要王斗把事情说明白。
王斗道:“胡说八道,我靖边堡开垦的都是无主荒地,何来我堡内军户挖了你们屯田地的道理?你们可以看看自己的屯田册,有哪一倾土地是属于你们在册所有的?”
他叫来齐天良对质,齐天良一片声的叫道:“冤枉啊,小的领军户开垦的都是无主的荒地,哪有挖了你们栾庄堡的屯田地?小的比窦娥还冤哪,求几位大人为小的作主!”
舜乡堡各人都是点头,王斗道:“看看,事实便是如此,我想说,无主荒地难道开垦不得么?分明是你们见财起意,想侵吞我们堡内开垦的屯田地。”
王礼伟大怒,他道:“王斗,不管那些是不是荒地,那块地方是属于我们栾庄管辖所有,你们越界开垦,便是侵占了我们的屯田地!”
王斗冷笑道:“王大人,你这口气也太盛气凌人了吧,据本人所知,那些地方向来不属于任何屯堡所有,原本只是众人都不屑一顾的荒废之地,难道因为我们靖边堡将其变成良田,王大人便忽然想到这块地方是属于你们所有的么?”
迟大成道:“据本镇抚得知,那块地方确是属于无主之地,任何屯堡都可以开垦所有!”
贾多男也是叫道:“确实,那块地方是无主之地,王礼伟,你以后我们舜乡堡是什么地方,难道是任由你前来欺凌胡言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