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巳时。
一道黑影,灵巧地翻过守备府的围墙,他贴着墙壁假山而行,无时无刻,让自己的身影处于阴暗当中,便是一些侍女丫鬟,府中家丁护卫经过,也难以发现他的身形。
很快,他来到一所宅屋之前,他眯起双眼,静静向屋内打量片刻,然后他的身体,又静静躲入一丛假山之后,他的身形,似乎与之合二为一。
他静悄悄地等待,北地的冬日,夜晚天气极寒,不过他仍然一动不动,他的气息舒缓,似乎若有若无。
他静静等着,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肥胖的,身着守备官服的中年人哼着小曲过来,身旁还伴着几个随从。
他好象喝得醉醺醺的,身旁那些侍卫,一样脚步踉跄。
“嘿嘿,小宝贝,快开门!”
中年胖子守备咣咣的砸门。
“你个死鬼,人家死等你一宿,你却去找那个狐媚子,今晚你就自己吃自己吧。”
里面传出一阵娇媚又愤怒的女子声音。
中年胖子守备讨饶道:“宝贝儿,你是知道的,为夫只是应酬,那帮商家宴请为夫,能不逢场作戏吗?但在为夫心中,素来只有你一个女人,便是那王贼的妾室纪君娇,号称天下第一美色,也不如你一根小指头……”
中年胖子守备的话语,让里面女子很开心,不过想想自己苦等,又怒气上涌,尖叫道:“不听不听,奴家就是不听……”
中年胖子守备细声细语,更加讨好道:“宝贝儿,快开门吧,这天寒地冻的,你也不想冻坏为夫吧?”
他这边讨饶,身后几个随从相视而笑,大人就是这样。好色又惧内,特别里面还是翟家的爱女,平日呼喝起大人来,更是得心应手。大人在她面前,向来被吃得死死的。
忽然他们笑容呆滞。
“噗噗”几声轻响,听在中年胖子守备耳中,却有若惊雷,他毛骨悚然。刚艰难转过头去,一阵寒风袭来,一柄涂得漆黑的利剑,轻易刺透了他的咽喉,随后快速缩回,带出几滴鲜血。
这一刻,似乎只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中年胖子守备与几个部下,死死捂着咽喉,拼命在地上抽搐挣扎。
细微难以听闻的脚步声远去。屋内那个女子,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那个死鬼,见自己不开门,就这样走了?
她恨恨一把将锦被蒙住自己头脸:“哼,一个月之内,休想奴家给你好脸色。”
夜色静静,寒风中,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传扬开来。
……
几乎同一时间,崔奇七人。也静静翻过会馆的外墙,在鬼狐的引领下,不时朝核心处进发,一路上。解决了一些游哨巡弋人员,古月还开了不少里面反扣上的大门小门,他有个本事,推开门时,不会让它们发出吱格格的响声。
这种响声,在深夜中动静是极大的。足以吸引很多人的注意。
该处会馆,算是典型的晋商会馆,共有前、中、后三进院落,内有正殿、财神殿、七圣殿、昌殿等四座戏台,各戏台都高达十数米,甚至数十米,下方两侧,都有出入通道,屋顶皆为双层歇山斗拱形。
鬼狐己经探得清楚,这帮奸商的假票印刷,就放在大殿之内,可谓肆无忌惮之极。
很快,众人逼近大殿,从侧门往内看去,里面是个庞大的广场,除了雄伟宏大的主戏台外,两侧布满厢楼,皆以木柱隔成,约有数十个厢房,而中间,原先至少数百个座位己然不见,代之的,是热火朝天的印刷假票场景。
一个个灯笼悬挂,灯火通明,广场中间,摆着一张张案桌,案桌上,皆是假粮票印刷钞版,密密麻麻,也不知有多少块,不时有技师伙计忙活,将一叠叠印好的假粮票收笼箱内。
而在他们周边,还有不少的手持兵器的壮丁巡哨,刀剑都有,甚至有鸟铳与手铳,还皆是燧发的,几个管家模样的人,不时取起一张未切割的大版粮票端详分析,偶尔低声交流几句。
看到这种场景,崔奇等人,肚子都气炸了,这帮奸商,真是胆大妄为,几人互视一眼,都是默契于心。
他们麻利地取出头巾裹住口鼻,然后各人往身后一抄,每人手上,都出现了一个黑忽忽的东西。
却是东路军工厂研究的毒烟弹,这种毒烟弹不比战场使用,爆炸的时候声音小,还颇沉闷,便是黑夜之中,也不会传出很远,更不用说,这种重重建筑之内了。
而且这种这种毒烟弹,毒烟略弱,不在杀伤力,主要是为了造成混乱,一般都是情报司出哨人员使用。
崔奇做着手势,一人摸出火摺子,两个除奸队人员,持着毒烟弹柄端,将另一端的引绳点,看看手中引绳得差不多,猛地扔出。
“啪啪!”
毒烟弹投在地面的响声吸引了很多人注意,很多人都朝动静处看来,一个毒烟弹落在一个案桌旁,离一个假票技师的脚边不是很远,他还好奇地抬起脚步,就要过来观看。
却不料……
“轰轰!”
两声沉闷的响动后,毒烟弹爆炸,一些铁块飞射,当场将那假票技师与周边几个伙计炸翻炸伤不说,一股股刺目呛鼻的浓烟还快速弥漫开来,吸入的人,立时咳嗽不己,双目晕眩。
“有人潜入!”
“小心,这是军伍中使用的毒弹……”
大殿内一时大乱,很多人大声尖叫,便连殿内供奉的关公像,也似乎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轰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