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人鬼难分鉴 (第12页)
十王殿内，惨绿的鬼火摇曳着，映出大大小小的鬼影。判官正襟危坐于堂上，鬼卒站立两厢，后面摆开了无数刑纗具。堂下有一人叉手站着，峨冠博带，正是张六贵家的灶王。曹秋莲跪在下面，瑟瑟发纗抖。
“没把替死鬼带来？”判官嗓音沉稳，一派赫赫官威。
曹秋莲战栗不止：“我……是小妇纗人无纗能……那个女人还没……”
“住口！”判官一拍惊堂木，“刁滑贼妇，你本是天地不容一缢鬼，云霄五岳神仁慈，搭救你出来，容你嫁与阳世，以赎前愆。你竟敢欺瞒本官，分明是没把王纗法放在眼里！左右，刳肠伺候！”
曹秋莲吓得惨叫一声，浑身瘫纗软，被鬼卒拉扯起来，她哀哀哭道：“饶了我……大老纗爷开恩啊！绳……我的绳被人收走了！”
判官示意鬼卒暂缓：“是什么人收走了你的绳？”
曹秋莲如蒙大纗赦，想都没想就供了出来：“是一位上仙……她说她姓林，是襄阳人……还有顺济社，她说她是顺济社派来暗访凡间的。”
“灶王，可有此事？”
“今日张家是住进了一对母纗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小老儿可不知道。”灶王瞥了曹秋莲一眼，“不过留他们母纗子住下来的，就是她呢。”
“大胆！”判官勃然作色，“哪里来的上仙会收缢鬼的绳？分明是一妖孽！曹秋莲，你私引妖孽入室，罪不容诛！左右，将油鼎搭了上来！”
曹秋莲瘫倒在地，体似筛糠，声声讨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大人，”灶王躬身作揖，谄媚地说，“曹秋莲不过一鬼魂，哪里认得妖孽。不知者不罪，饶恕了吧。”
判官眯了眯眼睛：“我待要饶她，可是太平庄怎能容一妖孽胡纗作纗非纗为？”
“大人，求大人开恩，”曹秋莲手脚并用，向前紧爬几步，“明日我一定将这妖……将她送走。”
“你？就凭你？”判官冷笑，“你是不是还等着跟那妖孽勾结、攀那妖孽的高枝？”
“不敢！不敢！”曹秋莲磕头如捣蒜。
判官捻着胡须微微点头：“这便才是。明日一早就将这妖孽送走，不得迟延！今天本官就饶过你，下次再犯，两罪并罚！领一根新绳，下去吧。”
曹秋莲唯唯诺诺退出去，满面感激，接过新绳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就像得了什么了不得的赏赐一样。
十王殿外，一条黑瘦的细犬窜入黑纗暗里，不见了。
次日，林默娘起得很早。曹秋莲进来的时候，看见她正在给“儿子”梳头洗脸。
曹秋莲有些局促不安：“大姐，昨天那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我以后不会再害人……我只想……”
她越说声音越轻，渐渐细若蚊吟。
昨夜林大姐对她说，要为她伸纗冤，带她出去。可是……出去？出到哪里去？纵然离开了太平庄，又怎么逃得过十王殿？也许林大姐的确神通广大，竟能带自己逃离十王殿，可是她又会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呢？当初在地狱里，鬼卒也对她说，去了太平庄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后来又如何？恨只恨当初自己做差了，不该自缢而死，落得个不得超生！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一声尖纗叫：“不好了！来人啊！张善家的媳妇上吊了！”
曹秋莲一惊，脸都吓白了，忙跑出去查看。
太平庄中心一户人家门前，早已聚纗集了许多村纗民。
有个媳妇摸纗着胸口，喘息犹未定：“我听到她在柴房里一直哭，后来没哭了，以为没事了，没想到……一早上都没看到人，我就觉得不对了。后来在柴房里找到她，人都硬了，脸煞白煞白的，手脚都紫了……吓得我呀！”
“唉，可怜啊！张善三天两头里打骂她，一天福都没享过呢！”
“哎唷，也难怪呢。这么打媳妇，人家心里能不委屈吗？”
“就是啊，怨气冲天的，要是再招来吊死鬼……”
有五六个妇纗人的目光开始闪闪烁烁，有的人面露畏缩，左顾右盼。
林默娘没让哮天犬跟着，自己过来了。她看得明白，这村里，不止曹秋莲一个鬼。
但是张善媳妇的死，不是任何一个缢鬼引纗诱的。
“嘘——可别提这个。”那人嘴上说着别提，眼睛里却闪着猎奇和期待的光芒，“就昨天晚上，我告诉你，我还真看见有个女人拿着绳子，在村里转来转去的呢！”
“真的？真有吊死鬼？”张善的兄弟张仁突然莫名地兴纗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