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烛攥着毛笔杆，一会儿支在额侧，一会儿捅捅发髻，奈何头发都快捅散了，还是做不出夫子要求的诗。
她深深地明白，天生不是做学问的料，就算捅破了脑袋也是无用。
堂上的夫子等了半天也不见一个学生举手，终于忍无可忍地从软垫上起身下去巡查巡查。
走着走着就在小烛桌案旁停下，照着那几个不太周正的字念道：“氲气浮漂渺，山中四季春。”
“夫子，学生还没写完呢！”小烛一听夫子念出自己憋了半天才憋出来的一句，赶紧用手捂上。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写啥，全是靠读过的诗中抠出来的字眼儿硬凑上的。
“你这写的是哪座山？”夫子丝毫不介意她才写了一半，还将纸张拿在手里回来品析，面露激动之色。
“山？”小烛自从来到北苍国，只去过图尔山，只好支吾着说：“就、就那个图尔山吧。”
“好！好笔！好意境！”夫子听完更为兴奋，大声赞扬道：“图尔山山腹遍布温泉，四时光景皆在热汤的孕育下展现独特绮丽的一面，当真是氲气蒸腾，如仙境缥缈啊！”
小烛：“……”
胡拼乱凑竟能获得夫子夸赞？难道也是因为她出身将军府，夫子们就厚待她？
本来她是没有这个自觉的，但来了雅堂几天，发现同窗们都对她分外热情。有一次，她偶然偷听到隔壁院落的几个同窗在议论她，隐约提到了荐什么的。
回屋后，她便询问孟馨这个事。
孟馨好大反应地说：“镇国将军亲自为你写荐，你竟然不知？”
这么的，她才知道凡就读雅堂的贵族小姐们，在来此念之前都会利用各方优势找有一定知名度的大人物来给她们写荐。
写荐的人背景越深、势力越大、能力越强，那荐的分量就越足，进入雅堂后，人人都会对那位闺秀另眼相待。
至于闺秀的真正实力嘛，反正大家都是为了皇帝的命令来走过场的，虽然父子们教的很用心，但学生们学成啥样并无细则要求。绝大部分小姐们很受不了这里艰苦的条件，往往待满规定的一年之期便马上撤离。
因此，雅堂办学规模虽大，但里头的学员也就几十人，都是刚及笄不久就送来，一年一到就急火火离开，真正待满三年期的，可谓少之又少！
哦，又想起这个令她心痛的事实了……
不过将军大人能为她写荐，确实帮了大忙。否则，以她一没家世、二没人脉的可怜出身，只怕在这个遍地权贵的圈子里无法苟活。
端看那位家道中落的牟小县主的遭遇便足以发人深省。
听说牟瑾的父亲得罪了当今国舅爷，所以即使有朝廷封号加身，她也一样逃脱不了被歧视被孤立的命运！
而目前同她要好的孟馨，亲姐是淑妃娘娘，在皇上面前也算得脸，小烛一问才知，她的荐是淑妃娘娘拜托三朝重臣程阁老所写。
“我爹还是程阁老的爱徒呢！”孟馨当时炫耀似的说。
弄清楚这些，小烛自在多了，反正有将军大人保驾护航，她就在这里潜心多学些知识没什么不好。
至于夫子的这番夸奖，实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