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来春云馆求医的人实在太多,她和半棠忙得脚不沾地,没注意到纱布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门口,等着春云馆开门的病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现在再让半棠去买纱布也来不及了。
姜云幽看着元萧右手手腕上最后一处没有包扎的伤口,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手帕。
“先用这个顶一顶吧,晚上我再重新给你包扎,抱歉,抱歉。”
鹅黄锦缎绣着青翠苍竹的帕子,就那样缠在了元萧的手腕处。
纵然消肿化瘀的治伤药膏气味浓烈,此刻也掩盖不住帕子上所浸染的丝丝女子气息。
瞧着那帕子,元萧漆黑的眼瞳闪了闪,他再抬头,姜云幽清丽瘦削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很快,春云馆外一声声“姜大夫”、“姜姑娘”此起彼伏的响起。
面具之下,男人那张一向情绪内敛的脸上,一闪而过一抹浅浅笑意。
……
时间流逝,太阳高升。
陆胜寒上朝回来处理了好些军中传来的消息。
用过午饭,他才终于有时间换下官服、骑上高头大马,前往青柳巷。
不过短短十数日的光景,青柳巷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清冷的春云馆,如今门口挤满了人,求医的队伍一直从春云馆门口排到了街尾。
陆胜寒不禁有些诧异:他虽听说她会医术、开医馆,却不想竟有这么多人排队也要求医。
方管事解释说:“将军,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夫人可真是医术高明,深不可测呢!虽然前几天来春云馆的人,大多是冲着‘免费看诊,分不取’来占便宜的,但就在那三天,夫人治好了一个瞎子、一个瘸子、一个瘫子还有一个歪嘴的汉子!青柳巷的人都说咱们夫人是活医仙呢!”
“活医仙?”
陆胜寒眸色一片晦暗。
“姜大夫,我这肩膀疼得厉害,晚上都睡不着觉啊!”
“姜姑娘,我男人晚上总是打呼噜,吵死人了,你有没有法子让他一剂药喝下去就安静了?”
“姜大夫,姜大夫……”
明媚阳光里,姜云幽穿着一袭莺儿黄的衣裙,裙底处用紫色绣线绣出了大片大片的紫藤花,随着她步履轻移,那些紫藤花像是活了一般,纷纷扬扬、花瓣四溢,好似三春盛景全在她的裙边铺陈开来。
她神情认真、态度和善,仔细询问每一个病人的病情后,她竟会结合病人平日习惯、饮食作息,耐心给出针对性的治疗法子。
这般事无巨细、处处详尽,真不可谓不是一个好大夫。
方管事站在旁边瞧着,两只手在胸口处攥紧成拳,脸上更是藏不住的激动神色。
像是在说:看看,看看!这就是他们将军府的夫人!如此心善,如此本事,天下间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同他们将军夫人相比嘛!
陆胜寒愣在原地,神情一怔。
他和她初见之时,她不过是西岭峰底下一个小村落的普通农女。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
他怎么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和自己成婚三年的女人……
心头,一股无名之火冒了出来,叫他很不自在。
未免打扰她行医,陆胜寒到旁边的茶舍坐下,寻了个二楼临街的位置,目光一瞬不瞬地将她看着。
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人一直看着自己,姜云幽抬头四处看了看,只是,她的视线被周围病人挡住,没有看到不远处的陆胜寒。
她眨眨眼,沉沉肩,继续行医。
整个过程,她从容自在、潇洒随心,有种泼墨山水画般沁人心脾的力量,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如绝妙的画笔,在陆胜寒心底勾出一幅幅写意画卷。
酉时四刻,太阳西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