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周泽年回宫时已晚膳的时辰。秦寻雪倚着高大的宫门,懒洋洋地抬起头看着他,眉眼间全是显而易见的笑意,星星点点,遮都遮不住。
身后的雀枝一脸无语,却还是乖乖站在秦寻雪身后,朝他露出一个冷笑。
“见到我的阿娘了?”秦寻雪歪着头冲着周泽年笑,眉眼温柔舒展。她鲜少这么笑,褪去了秦太后高高在上的外壳,倒是让人恍惚间想起,如今大齐的秦太后堪堪二十。
不止周泽年,连雀枝都鲜少见着秦寻雪这般温柔娴静的模样。
雀枝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秦寻雪露出这般温柔的模样。
周泽年却觉得无论秦寻雪是什么模样都是她,倒是比起雀枝要沉稳些。
他走上前去,并未对秦寻雪行礼,声音温柔低沉:“泽年今日确实见着了秦夫人。”
“啊……毫不意外。”秦寻雪笑了笑,“秦明远惯来不敢对阿娘说这些话,把你拉过去做苦力倒也正常。”
“秦大人倒也没有这般不堪。”周泽年难得为秦明远说了句好话。
秦寻雪今日能在宫门候着他,便是证明此事均在秦寻雪的掌握之中。周泽年并未有半分被算计的愤怒,旁人算计他,他自然睚眦必报,但若是秦寻雪算计他,不说是否能报复回去,能不能报复回去,他也生不出半分想要报复秦寻雪的心思。
秦寻雪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难得有几分娇俏:“他向来会收买人心,不过我也不敢同阿娘说。”
周泽年想起秦明远说的话,心头一沉,但他知晓此刻不是问话的好时机,还是等到和秦寻雪坦白那日再说吧。
秦寻雪转身往宫内走,周泽年扫雀枝一眼,示意她后退给他让个位置。
雀枝假笑着退下,眼里仿佛含了刀子想要刀了周泽年。
但周泽年哪里会在意雀枝的想法,甚至挑衅地回头望了雀枝一眼,转头跟上了秦寻雪的步伐,甚至不是跟在秦寻雪后方半步,而是跟在秦寻雪身旁,高大的身影衬得秦寻雪莫名娇小了些。
……虽然秦寻雪也算不上娇小。
两人边走边聊着些什么,从王太傅的授课聊到秦景盛的轻功,聊到练武一事上,周泽年隐晦说着想让秦寻雪指点他练习轻功,秦寻雪没说什么,只道有空便去练武场看看他。若是要练轻功,可以让云夏教他。
脚尖轻轻点地,秦寻雪身轻如燕,跃出去一段距离,眉眼含笑转过来望着周泽年,语气也温和:“八皇子可要同我回慈宁宫用膳?”
夜晚,慈宁宫。
梳洗完的秦寻雪倚着贵妃榻看齐雅韵拿过来的游记,有大宫女为她擦拭半干的长发,动作轻柔。
雀枝处理好宫中事务后,才入了寝殿中觐见秦寻雪。
雀枝看了一眼为秦寻雪擦拭长发的大宫女,那宫女会意,行礼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寝殿。
秦寻雪没抬头,声音很平静:“说吧,怎么了。”
“小姐,秦夫人给宫里递了庚贴,明日要拜见娘娘。”
“无事,让阿娘来便是。”秦寻雪翻动页,神情倦怠,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模样。
雀枝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低声道:“自打那日夜间小姐去见了秦夫人,小姐见着泽年殿下时笑的时候多了起来。”
秦寻雪稀奇地抬头:“我原先不也很喜欢笑吗?我又不是什么冰块,怎么不会笑。”
秦寻雪只是喜怒无常,又不是什么冰山美人,她会笑,不过总是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意味。
雀枝欲言又止,最后咬咬牙开口:“小姐最近笑起来,是因为真的开心,而不是因为要算计谁。”
“我挺喜欢算计人的,算计人的时候我也很愉悦。”秦寻雪轻飘飘一句话堵上了雀枝的嘴。
作为为了延续薛家女的血脉而诞生的秦寻雪自然是天生的权谋怪物,算计是她天生的本领,对她而言,阴谋算计是家常便饭,算不得多喜欢,也不会多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