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再不迟疑,闪身进了房间。定睛一看,屋内屏风后的一张雕花红木大床上,锦衾薄幔中,妻子正在仰面闭目躺着,面如死灰,玉容惨淡。一滴眼泪犹在眼眶中盘旋不落,令人见了又疼又怜,十分不忍。正好香阁老及六大名拳均在房间内。见突然进来一个蒙面黑衣人,众人大吃一惊,洪拳一个箭步窜出去,举拳要打,却被白闪电挥手制止,故意捏着嗓子说:“在下是一位南拳爱好者,见大批官兵围了南拳门,叫嚣着要捉拿香掌门和香老爷,特来报信!听官兵们私下言说,此事已惊动了当今万岁,连南拳门六大堂主也不放过,一起缉拿归案。”众人均惊恐万分,要知道各人都是一方霸主,均有不小的家业,一旦被朝廷缉拿,肯定犯下了大案,必牵累到自己的家人!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朝廷为何要缉拿我们?我们犯什么法了?”洪拳不觉大声叫嚷。白闪电说:“据在下各方面打听获知,你们的案子与惊现江湖的《江湖大全》有关!朝廷说你们图谋不轨,欲图造反,抓住将是杀头死罪!”香阁老再也听不下去了,从靠床的座位上站起来,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口中自言自语道:“老朽在平时总劝闺女拳儿,不要再续写什么《江湖大全》了,知道这必定是个祸害!怎么样?老朽没说错吧?唉,没想到老了老了,又沦落成阶下囚,上刑场的人了!丢人啊!我……有何面目去见香氏一族列祖列宗?愧对祖先啊!”越思越烦,愈想愈恨,突然一个箭步冲出去,只听呯地一声巨响,竟一头撞在墙壁上,头破血流而亡!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了,真是变起顷刻,令人猝不及防!白闪电暗自捶胸跺足,并想将实情坦白相告,南拳门一干好手定会听话逃离香府,谁曾想香阁老竟如此想不开?
“啊,气杀我也!”香拳在床上目睹此情此景,五内俱焚,目眦欲裂,大叫一声,一下子又昏死过去!白闪电再难抑制自己的悲痛之情,大叫一声:“拳儿!”一下子扑到床前,拼命地哭喊着自己妻子的小名,双手使劲地摇晃着她,希望她快快醒来!
六大名拳见他一个陌生男子,突然接近自己的掌门人,并且言谈举止如此亲密,无不惊诧莫名。洪拳及莫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两人分别伸出一爪,闪电般扣住白闪电的左右肩琵琶骨,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你究竟是谁?!”白闪电忘情之下,哪里想到二人偷袭,当场被其擒住,并扯下蒙面巾!
“啊,原来是你!”六大名拳一看无不大惊失色。莫拳破口大骂:“好你个奸贼,先是气死了香老夫人,后又乔装打扮,故意造谣说什么朝廷震怒要缉拿我们南拳门徒众,当场逼死了香阁老老爷,又气晕了我们掌门人!真是狠毒!你究竟想干什么?”洪拳更是恼恨,一把抓过来白闪电,劈脸给了一耳括子,娇叱道:“你不要假惺惺,少他妈接近我家掌门人,让人看了恶心!”白闪电只觉嘴中一咸,吐了一口,竟是鲜血!敢情这悍妇那蒲扇般的大手,下足了劲,知道她们均误会至深,已恨死了自己,忙解释说:“你们都静下心仔细想想,我如果真坏,只管领兵大肆抓人罢了,何苦装成这样,苦苦解释呢?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白闪电也是人,我也知道跟自己的老婆孩子近!我也不想岳母去世,岳父碰壁!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现在当今皇上就在杭州城,他命令我和浙江总督张狂,率领两千精兵围困香府,缉拿你们南拳门一干徒众!现在面前有两条路,一是逃跑,天涯何处不是家,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二是执迷不悟,在此等着!最后免不了要被抓走,投进大牢,接受朝廷的惩办!”六大名拳听罢此话,均觉言之有理。洪拳和莫拳面面相觑,正想松手放人。
突听一人娇叱道:“我们谁也不要听他胡说,先把他绑起来!听我号令!”却是香拳在刘拳的推宫运脉之下悠悠醒转。睁开第一眼,就见到白闪电在那儿百般解释呢,心中更添厌烦之情。待他一说完,于是才一语惊四座。莫拳忙从腰间拿出一根五彩锦绳。原来这是一根西域奇绳,坚韧异常,捆在人身上就怕挣扎,越挣越紧。原来是云南苗族的震族之神物,做为一族之长的莫拳,并把这根锦绳练成了独门武功——绳鞭。扫、刺、盘、兜、撩、削,招数奇绝,威力巨大,是莫拳的成名武器。他点了白闪电身上三大穴道,三下五除二,给他来了个五花大绑。这下可苦了白大官爷,何曾受过此等无上的待遇,瞬间被捆成了棕子!
香拳坐起身来,环视众人一眼,镇定自如地说:“现在我南拳门遭此劫难,我们不能慌乱,更不要害怕!想我南拳一门,在江湖上也算大名鼎鼎,威名远震,现在家中父老双双惨死,我却带头丢下父老双亲的遗体,率众自顾逃命,那还是人办的事吗?江湖朋友会怎么议论?日后我们还有何面目在江湖上混?”众人一听,逐连白闪电在内,都含羞带愧地低下了头!
香拳继续义正词严,振奋人心地说:“本掌门决定:押着清廷鹰犬白闪电,今日给我父母双亲送葬出殡!各位堂主放心,清廷虽然凶狠残暴,但白闪电在他们心目中很有地位,他们投鼠忌器,不敢把我们怎么样!我们尽管大胆地行事吧!”说着,飞身跳下大床!由于胸中有一口气撑着,她身体很快恢复原状。当下吩咐众人抬起香阁老的尸体,押着白闪电来到前面院子。
众人一看四下情形,不觉大吃一惊。只见偌大的一个大院子,绿营军遍布,浙江总督张狂和另外四名奇形怪状的人,在当庭天井处指挥,将香府家人及几百名宾客全部押到一块儿,正在集体训话!张狂大声说:“香府大小仆人及前来吊唁的众位宾朋,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四位爷,是当今万岁爷亲自派来的大内高手,是特意前来协助捉拿朝廷反贼的!南拳门以香拳为首的一干徒众,他们藏在何处?谁说出来,立即放谁回家。如果谁故意隐瞒不报,立即杀头!如果大家伙儿都不说,嘿嘿,那也只好一个一个就地处决了!”此言一出,院中众人无不唯唯喏喏,惊恐万分。香府家丁丫环不必说了,那些宾朋无不暗叫后悔,心道:“都知道江南香氏一向深受皇恩眷顾,朝中族人官拜无数,是名震海外的名门望族,平日里众乡邻皆以攀交上一点关系便感荣幸至致,于是在香老夫人发丧之日,纷纷前来吊唁,以示尊崇。谁又能料想,他们江南香氏竟祸起萧墙,转瞬间变成了朝廷反贼!这可真是高楼万丈平地倒,蚁穴灌水无完卵,城门失火,祸及池鱼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何必效仿社会上那些市侩之徒,削尖脑袋也要拼命和其结交呢?唉,后悔完矣!可世上哪有什么后悔药?!”
“你们不是找我们吗?我们在此!”香拳一声娇叱,吸引了全院子人们的目光!张狂及关外四凶一看香拳他们居然押着白闪电,不觉呼啦一声,领兵围住了他们!关内四凶见白闪电脸上血迹斑斑,面色极为阴沉,却一身紧身衣靠。官服去了何处?不禁私下有些怀疑,害怕白闪电反水,与反贼合谋。张狂却对白闪电深信不疑,认为他连自己的一对儿女都交给了自己,八成与香府翻脸,所以脸才被打成那样,独自跑了出来……倒不知何故竟又被香拳他们抓获,连那身官袍都给剥去了!可谓真正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