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因为我姐姐死得不明不白。”李香君立刻接口道。
“你是怀疑是我杀了瑾惠?”
“难道瑾惠姐姐不是自杀殉主的?”李香君冷笑一声。
“那那还有什么不明白?”
“我想问一下娜仁侧福晋,王爷最喜欢的人是不是瑾惠?”
娜仁再次沉默。
“府中王妃,承宠最多的是不是瑾惠?”
娜仁仍然沉默。
“瑾惠不是最爱王爷的王妃?”
“不是。”娜仁突然开口,“这王府上下,对王爷最热爱敬重的,只有我!”
李香君见娜仁说出此话时,眼睛里竟充满了泪水,在红色炭光映衬下分外晶莹剔透,宛如那天大殡之日时,她抬头望天时的无助凄苦。
李香君盯着娜仁的眼睛,冷冷道:“侧福晋对王爷虽然也一往情深,但因情殉了王爷的,不是只有瑾惠姐姐。”
“你是在逼我?”
“不敢,我只是就事论事。我听其他院子里的王妃讲,王爷对瑾惠姐姐情深意切,宠爱无以复加,才令姐姐在王爷
归西后,以命相许,生死相随。”
娜仁突然坐起,用手捂住双耳,大喝一声,“住口!”眼泪却扑朔而落。
李香君早就看出娜仁对瑾惠心怀芥蒂。利用这次见面,李香君故意刺激娜仁,看她如何反应。
娜仁泪如雨下,“我十四岁嫁给王爷,到今已经十年。在那之前我不过是科尔沁草原上的一只幼小羔羊,虽然我爹爹也是部落的台吉,但是为了水源和牧草,部落间的争斗不断,我家不断迁徙。我一直盼望着我命中的金鹰,能把我带到一个安稳的地方。”
娜仁用身侧的绢子擦了擦眼泪,继续道:“终于,我见到了我心上的雄鹰,我生命中的骏马,那就是王爷。十年前,他英姿勃发,英勇善战,而且计谋过人,我看到他的夜晚,我能看到他眼眸里掩映的点点星光,是那么自信,那么雄心万丈。他在马上,挥舞马鞭跑来的雄姿,是多少蒙古姑娘梦寐以求的模样。成为他的新娘,是让多少草原各部姑娘们羡慕和嫉妒的事情,而我,是那么享受她们艳羡。”
“王爷那时不爱你吗?”
“当然爱我!他像珍惜自己眼睛一样爱怜我!虽然他经常外出打仗,但每次春天回到府里,他都会给我带上一束萨日朗。你以为只有中原男子才懂得疼爱女人?王爷对我,也是宠爱到骨子里了。他说,在他心中,我就是夏天草原上盛开的萨日朗。那时,草原三年大旱,遍地的绿草都变成黄沙,牛羊成片成片地渴死、饿死,在我的家人痛苦地游走寻找水源时,王爷带着一百匹骆驼,带着从草原另侧的清泉的水,送到我们部落,救了我的族人和族人的牲口。他说,不要感谢他,而是要我的族人感谢我,因为他做这些,都是为了爱我。”
“后来呢?”
“后来后来王爷被别的女人诱惑了!他忘记了府里最爱他的人是谁,而是去追求他想征服的女子。他曾经告诉我,他此生的使命就是‘征服’二字,草原上征服土地,在床第上征服女人。他已经征服了我,让我死心踏地地爱着他的全部,但是后来,他又要去征服别的女人了。”
“征服,就是以武力讨伐?”李香君很好奇。
“对于土地,须用弓箭。对于女人,要靠萨日朗。”娜仁轻声说。
李香君心里一动,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多尼送给她的手炉和汤婆子。
“侧福晋说的别的女人,是瑾惠吗?”
娜仁没有回答,继续喃喃道:“只是,天下这么大,除了草原、还有沙漠,还有山川湖泊。王爷,你即使能征服得了大地,又怎么能征服得了苍天?天下的女子那么多,你又怎么能征服所有?你不怜惜你身边所拥有的,却不断去追求新的女人,你不怕失去你已经拥有过的吗?”
火盆里的炭火突然爆了一个火花,飞出点点火星,飘在空中,好像是多尔衮的灵魂听到了娜仁的质问而作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