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玫就四玫!”一听貊庠拿横老三威胁,二姨娘虽不情愿但只得忍痛割爱,于是从包袱里翻出来仅有的四玫魂石,塞给她,竖眉嘱咐道,“这已经是我家底儿,千万别告诉横老三,虽说他这人是好哄了点,但是对我是真好,我不想伤他面子,毕竟我心理不是很舒服,他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只是可惜了心里有人,自然是住不进别人的,当然我也只是感激他,不止是收留。”
貊庠点了点头也算是答应保守这个秘密,就将手中魂石塞进怀里,都是修补精元的上好东西,皆是出自鬼医之手,自然神鬼通用。貊庠不用猜也能知道是厚脸的二姨娘仗着美貌从哪处鬼仙那儿划来的,若是用钱,她指定没有,她的钱都养了鬼情人了。
她哼哼两声不怎么想多管闲事,准备走人就没有再行翻脸拿这要挟二姨娘双份儿给钱,因为这一趟单纯是为那个人才回来的,一来确实急根本没有时间跟她耗,只能先放过她改天再说了。
简单和二姨娘摆了摆手,貊庠就晃悠出了拥拥挤挤地鬼市,也不听后面二姨娘的吱拉喊叫,担心她的脸,还有说什么别的之类,但是她并没有听清。
枉死城里四通八达,各处成色造物虽是与凡间用度几乎一致,但是仍有不同,这里漆黑一片并没有白日,就连铺地的砖石也是青黑色,鬼魂们更是四处奔张但发不出太多宣嚣,谈的上拥挤可看不到热闹。
阴灯闪着绿幽幽地光点,只能照亮一小处地方,貊庠横拐竖拐,大约一个时辰,终于到了横老三的地界儿,虽说不大,但好歹也是占了一处府宅。
凭着记忆,貊庠偷偷摸摸的混了进去,很快就找到了她丢着水神的一处偏僻院子,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人来,就连横老三也是,说来之前也是貊庠小住的地方,自然就不是这般冷清。
灯光葳蕤,投射在窗上平添几道吹斜的剪影,貊庠推开门,萧萧捧着手中药碗苦着一张稚嫩的小脸,迟疑的站在床前,大约是被貊庠突然的推门声给吓着了,她好久都未反应过来,就那样保持着呆愣地动作傻站着,直到貊庠接过了她手中的药碗,才勉强回过神来。
可看见貊庠脸上覆着的纱布,担忧地鼻涕眼泪横流,两把一抹就要扑来,“阿貊,你回来了,你的脸是怎么了!”
貊庠急忙嫌弃地避开,随意“嗯”了一声,就去看躺在床上还在昏迷的水神,手上的药碗则是被她先搁置在了床头,坐了下来,凑近他,双手扒拉他紧闭严实的眼睛,使劲儿拉了一会儿也没给弄开,她蓦地泄气地松开了手,背对着小孩子的萧萧问,“不是遣人来说他已经醒了吗?”
“就这儿躺着不动,你叫我回来!”貊庠淡了口吻,明显的失落,转过脸来盯着萧萧,责怪道,“你这是夸大其词!”
萧萧奔来扑在貊庠腿上,委屈的辩解道,“萧萧才不会骗阿貊,萧萧喜欢阿貊保护阿貊都来不及。可阿貊你都一个人出去了这么久,萧萧板着手指头算也等不到你。可终于盼着你回来了……却……算了。大家都想你,可你一直住在虚危山干嘛!”停了停,怯怯又补问了一句,“阿貊,你的脸是受伤了吗?是与这个人有关吗?”
貊庠一时语塞的不知如何反驳,捧起她小小的脸,用袖子抹干净了她脸上的鼻涕眼泪,知道她是太过于担忧自己,虽然她们只是之前见过一面两面的关系,当然萧萧从来对她都是很好,就像是二姨娘一样,但是貊庠心里还是不自觉就打了一层警惕,因为总是会带入自己,言笑间,便能吃人,因为连笑都是有利可图。所以,她不愿意相信她们没有理由的好会是无机可乘。就连最可能的利益关系,她也曾思虑过,是自己与横老三的关系太铁,而她们只是倚靠横老三存活鬼界,所以就连带着对她也是讨好而已。
那么她又何不如此将计就计的应付呢,自己也不忧心吃亏,于是,她好好解释道,“就是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萧萧你切莫再哭了,你哭起来,很吓人的,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貊庠打趣儿,萧萧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只是伸手轻柔地抚上了貊庠的脸,隔着纱布又急忙缩回了手,眼眶微红泣血,言语担忧充斥,“阿貊,会很疼吗?”
貊庠习惯性的防备,不动声色的扬笑道,“没事儿,不疼,因为有麻醉散!”
“几时会好!”潇潇小声的问,心思缜密的瞧上她脸上的纱布,“我还是去找横老三,阿貊你的脸,我不放心!”
怎么能和二姨娘一个样子,貊庠无可奈何,只能再次苦笑着解释外加忽悠自己真的没事儿,阻止潇潇去找横老三。
当然没成想,这小丫头会那般不好哄骗,搞的貊庠差点都将脸上的纱布给拆了,才吓唬住潇潇,让她重新去煎药,也算是找了一个由头终于摆脱。
世上大概最难为情又使人拒绝不来的就是别人毫无保留的关心了吧,虽然诚意真假有待商议,但还是很难一口就回绝好意,除非是那种极度拽狂又权势滔天的人,大致才不会陷入这种小麻烦,因为他们足够有资本在虚情假意里无情冷漠,同样也不会担心失去。
貊庠眨巴着眼睛,笑了一下,嘴角裂开一抹自嘲的笑意。
随后她转身将目光打量向床上躺着的男人,还在昏迷不醒,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力道依旧极大,像是在虚危山时一样想将他扇醒,但是此刻他的脸颊除了赫然在目的五道鲜红指印之外却一丁点儿醒来的迹象也没。
貊庠缩回了手,百般考究之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拿出了魂石,施法为其疗伤,一下五个都用了。前提她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醒来,当然这对他们是极品疗伤神药的魂石而对于大罗神仙来说,作用无非只是沙砾一般的用途,但是他不醒貊庠已经尽力,大不了最后……
……呃,这个真到了那天再说,她还没想好也没决定呢!
因为知道那女巫有一半的理由骗她,但也有一半可能是真的,自己真的大致会不得好死,忧记得虚危山第一次偶遇,因好奇占卜的签解便是如此,之后较劲儿的次次都未有变数,即使貊庠极力不想认,但也完全招架不住这女巫神名在外的影响力,就连八殿冥王寄染……
那是多大的神啊,也是能被算到连连称奇拜服,所以,更何况是她这只小小的女恶鬼,心里难免不会发怵忌惮横生。
魂石的损耗在貊庠施展术法一半时就已经全数失效,她不得已收了手。
然而那人躺着依旧毫无起色,一双眼睛闭得严实,长睫浓密的遮盖在眼窝一动不动,脸色过分病态的苍白。
貊庠心头复杂渐生,底下头仔细去瞧,最后用手想要拉开他的眼皮看看他到底醒没醒,结果那人直接先她一步睁开了眼睛,一张脸血色褪尽的青白,目光却像是要吃人一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诈……炸尸了?”貊庠发怵的缩回手,表情第一时间顾不上惊骇反而被欣喜若狂替代,“不是,你醒了,鬼窝里睡的可还好!”
久久听不到回答貊庠甚是有种说不出的尬尴,可是比不上一分被那人似乎利刃一般的目光盯的心底深处一片瓦凉瓦凉,她扛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盯着我干嘛,眼睛瞪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