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踉跄立在雪中,刚稳住身形,迎面而来的那一剑绝杀,他心里清楚既躲不过也招架不住。
千年前的无间炼狱,贺槿吞噬了他全部神魂极其修为,如今的他即使得到寄染赠予的一半修为且又以执念成形附身一介傀儡,可同样都不是他的对手,任何挣扎都如是蝼蚁一般罢了。
闭上眼睛的那刻,他再也无法亦不能企及她的位置,她如今的所有……所有不辛遭遇都是拜他所赐。
然而此时,他却是再也偿还不了,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偿还,就连简单的将眼前这个伤害过她的畜牲都解决不了,但是……可以解决掉如是同样类别的他。
“凛……”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隐含恐惧、惊诧转而被担忧填满的声音。
睁开眼睛,寻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凛看见不远处一张惶恐不安、惊慌失措的脸,顶着凌厉地风霜向他跑来,染血的衣裙隐在漫天飘白里,那一瞬,如是一朵潋滟血华的曼珠沙华……
似乎记忆里,眼前的这一幕几乎和那年重和了,只是不同的是在两军厮杀的战场上,那时半伦斜阳血染,空气中飞沙走石,而她奔向的并不是他……
长剑刺穿他的胸膛,随着剑刃的翻转硬生生绞出来了一个血洞,贺槿惊讶、兴奋过后眼神逐渐冰冷到极致的恶寒,没有一丝丝弄死他的快感,反而涌起一抹连他都说不清的细知若微的酸楚。
“凛……”空气里传来歇斯底里的一声尖叫,落到贺槿的耳朵里如是惯穿云霄的惊雷,满脑子都是嗡鸣的声响似乎像是要失聪的征兆,而下一秒,什么声音都消失了,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却只是片刻,丝毫不受影响的贺槿眸子一眯,用力抽出剑,抬头的那刻盯着出手欲要阻止的貊庠,扬眉的同时冷酷一笑,心里嘲讽他们真是生死相依啊!
可是,他万不会悲悯,因为他才是那个被陷入万劫不复的人啊。
下一瞬他便付诸于行动,抡起一剑又砍向凛的脖颈,那力道如是要砍掉他的头颅!
“……别……”
貊庠伸出手作势要抓住那欲要落下的剑刃,那一瞬间来的太快、太快,她根本就已经忘记了要如何召唤飞月的口诀,挡那一剑,还有她整个人似乎是不受控制的不想他死,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然而心脏也很奇异的疼,看不得刀落向他的脖颈!
贺槿浑身一震,她是在找死吗,可是已然收不回手里的剑,也是笃定他会比她更快一步砍下将别的狗头,她既然这么在乎,那么他不用考虑都会送与她……
凛的目光直直盯着已经冲过来的貊庠,在她的手触碰到剑刃的瞬间,他的眼神里堆满害怕、复杂和悲戚,最后全部被难过灌满,不知是对谁。
很快,他伸手拽过她的手,比贺槿的剑还快一步,转身便将她护在怀里,后背硬生生被砍了一剑,从左肩直到右下腰,长长的一道口子,深可见骨,血肉森然外翻。
凛咬牙,将涌出喉咙里的腥甜强行咽下肚子,心道:不,他不能死的那么便宜,他还没有赎罪,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自己呢!
貊庠闻见一阵血腥味儿,在冰天雪地的空气里浓郁的四散开来,呛的她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颤了下,眸色变幻莫测的歉疚,她慌张解释道,“我只是想救你,不是想让你替我生挨这一剑!”
又一道剑气横空劈来,仿佛空气都逆流了起来。
凛转手一掌挥起重重暮光似的气墙,挡住贺槿袭来的剑,与此同时重重单膝跪地,唇角不断溢出血,静静凝视着貊庠满是自责的神色,语气坚毅的安慰道,“我会活着……活到该死的那刻!”每说一字,他便不断吐出血来,可他的言辞,认真的像是在发誓一样。
貊庠怔怔的立在那里,手足无措,就连目光落到他微微露出来的背脊上,也立刻慌乱的闪避开目光,不忍直视那血淋淋的伤口,只觉得心脏突然窒息了一样很不舒服,忍不住的担忧那么重的一剑,怎么可能会没事儿!
貊庠竭力止住发抖,抬手召出飞月,不留余力的一刀重重攻向再度卷土重来的贺槿,凛祭起的气墙在瞬间碎裂成烟云消散。
那一瞬,被动退离不远处的贺槿浑身一震,根本没有想到貊庠会一招截住他的剑。
他目光一眯,看向出现在貊庠身后的曳岚,立刻明白了过来,原是她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