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忆安坐在妆台前,任凭梳妆打扮的喜娘往她发髻上佩戴各种珠宝首饰,凤冠在上,珠玉在侧,步摇点缀,垂下之后随之呼吸幅度轻轻摇摆,于烛火之中闪着晃目红光。
“快来看看,多么俊俏的娘子啊,简直是仙姿玉色,花颜月貌,可比仙女下凡呀!”梳妆的喜娘双手搭在敖忆肩上,一眼看向她本人,一眼看向铜镜中的人影,表情喜出望外,眼中内敛几分欣赏与羡慕。
收拾着挑选剩下的喜娘搭话道:“我就说嘛,如此天生丽质的姑娘,天生的美人胚子,都不用如何打扮便已是国色天姿,这认真一打扮起来呀,更是楚楚动人得紧,铁定把新郎迷得七荤八素的。”
“哈哈……”一旁手拿婚用物品的喜娘本是忙得晕头转向,听闻她这么一说,当即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说小宝他娘,你这独具慧眼的功夫早已相传十里了,知道你看人一看一个准儿,就不用再在这里显摆了吧?姑娘有多好看那是在场人都有目共睹的。”
“去去去,你懂什么。”
整理喜服的喜娘特意白了她一眼,三人哄笑做一团,不难看出她们心中的欢喜情绪,和善良又友好的本意。
笑过之后,梳妆的喜娘又紧了紧步摇,蹲下身来道:“姑娘这身打扮可还满意?若是觉得有哪里不好的咱抓紧时间再改改。”
“谢谢,不用了。”敖忆平静道。说完,又仔细看了看铜镜,里面印出的她,早已不是那个熟悉的自己,除了面色神态与往常一般无二,红妆令她换了副模样。柳眉红唇,人比花娇,虽然少了平日里的冰清玉润,倒也是另一番雍容尔雅。
想不到,自己的婚礼会就在这么个情况下举行了,以这么荒唐的方式。更没想到,对方会是从小到大的发小,那个性子不着边际,总是出其不意的爻离。
荒唐,真是疯狂而荒唐的事儿。只希望天遂人愿些,别让今夜成为遗憾才好。
此时,屋外再次响起了一阵催促的声音,是来自那名早已等候多时的已故人媚娘。喜娘草草回应之后,扯着嗓子欢喝道:“吉时已到,准备上花轿咯~”
随着这声喝语,一袭红布慢慢掩下发髻,落了下来,遮挡了她的全部视线。
红盖下,敖忆失去了方向感,什么也看不清,才站起身来便觉眼前无故一黑,身子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幸得被一只结实有力的手搀扶住,一路引出房屋,走出府外,直到上了花轿时仍是不离不弃。
“去去去,你还想跟新娘子坐同一顶花轿不是?”
喜娘的声音,而她呵斥完,那手才放了开来,随之回应一声尖细别扭的声音,“知道啦~奴婢这就退下。”
唔……
随着一声“新娘子出嫁咯,起轿~”,铳声,炮竹声再次响了起来,声乐更加欢快震耳。
“想不到我们堂堂修仙大派,有朝一日也会参与人世间的婚礼大典,竟还是妖族的?哈哈……”白衣掌门摊了摊手,自嘲的笑了起来。
红衣掌门啐了口唾沫,恶狠狠道:“呸,女妖嫁给男妖,妖妖结合,再加上这小妖,三人日后必成大患。真不知道师叔祖是怎么想的。”
见他这般抵触,紫衣掌门也不好说什么,想了想,连忙扯开话题道:“对了笃掌门,这些天了可有贵派弟子城北和不凡的线索?还是一直都没找到?”
红衣掌门眉头紧锁,道:“没找到,这俩孽徒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着实难寻。怪了。”
紫衣掌门听闻,转头看向蓝衣掌门,而得到的结果仍是一般,苦寻无果。
就如同红衣掌门说的一样,三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修仙界弟子,法力也不低,怎的就这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呢?若非他们不见了的时间和妖龙后出现的时间相错开,大家曾一度认为是妖龙抓走的!
花轿被轿夫平稳的抬了起来,没走几步,轿帘便被掀开来,敖忆回首间,只见门口目送她的是几乎全镇的人口,人群前是几名皱眉不展的掌门,和被法术禁锢着的巫娴。此时的她,泪中带笑,神色中充满了祝福与欣慰,像个为孩子操碎了心的老妈妈。又笑中带泪,欣慰过后,反而又矛盾的充满忧伤失落,和悲凉。
敖忆眉头轻挑,倒不是对这个地方有什么留恋不舍,答应出嫁也不是为了什么全镇安危,只是想最后确认一下,徒儿在修仙界人的手上是否安全,是否真的不会遭到为难报复。他们的要求她应了,倘若对方敢食言,别说离会铲平仙山,首先屠尽满门的会是她。
世间也许存在着众生平等,只是与女帝的性命相比起来,三界生灵都不足挂齿。
她是这么认为的。
人群之后,一个跳动的身影吸引了敖忆的目光,她凝目看去,只见慕月跳起跌落,跳起跌落,手上高举着一张白纸,纸上写着四个大字,“平安回来”。
而慕月似乎也感觉到了敖忆的目光,此时垫起脚尖疯狂的挥着手臂指向纸张,目的是想确保她真实看到。
放下轿帘和红盖头,敖忆端端正正的坐回轿中,任凭身体随着轿子的移动幅度摇摆,不知为何,她使不出一点气力,身子之软连坐立都有些困难。
抚了抚左手臂,昨夜入睡前的情景不禁又浮现在眼前。
巫娴入睡之后,敖忆将自己衣物退了下来,手臂之上仍泛着淡淡的绿光,只是那光源之下露出的,是一道流线印记。
何时出现的,怎么出现的她一无所知,并且也试图用法术驱除过,不止毫无作用,甚至连法术都在慢慢被吸入封存,减弱下去。这印记之奇异非同凡响,十分古怪,想来绝凡间之物。
徒儿都压在修仙界人手中了,为何还要给她下这种封印咒术?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
不知爻离他,有没有法子解开咒术。
长长的,近百名的一行人,一路吹吹打打不知走了多远,耳畔的吵杂声音也逐渐远去,原本静怡的夜中此时只剩声乐,和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