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谢了两个婆子,悄然回到了客房。
对外头宣称的是七少爷明日傍晚才能醒,因此,无论有没有人来探看,床上的人一直闭眼“昏迷”着。
外头夜色渐渐浓重了,刘嬷嬷已经煎了第三次药送过来,玉容喂给他喝了,又将他扶着躺下,七少爷依旧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老太太派人来问了一次,便也就罢了。
刘嬷嬷过来对玉容说:“你今日白天也辛苦了,晚上我来守着。”
玉容点了点头,便端着空的药碗去了厨房。
临出门时,玉容对老李说:“李师傅,你白日累了一整天,今夜也好好歇着吧,这里有刘嬷嬷在,她会看着七少爷的。”
李师傅皱眉:“那怎么行?”
玉容对他使了个眼色,老李会意到什么,便也点了点头,跟着她走了。
七少爷住在寿安堂的客房,可她们下人在这里也没个休息的地方,只能回海棠院。
李师傅跟着玉容一起往海棠院的路上,禁不住问:“你叫我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七少爷在寿安堂遇到人下毒,那贼人说不定还藏在寿安堂中,我走了,七少爷出事怎么办?”
玉容看看四周无人,低声道:“七少爷已经醒了。调开人,才能引蛇出洞。这主意不是我的,是七少爷的。你若是不放心,悄悄的从海棠院偷着去,在暗处保护即可。”
老李恍然大悟,“好!我暗中保护!”
两人往四周看看,隐约的感觉角落处似乎有个黑影闪过,但那黑影离两人远,两人说话的声音又低,应该没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
两人一起回到了海棠院,进了院子门,守门的王婆又问了七少爷的情况,玉容将编好的话回答她,她感叹了一番,也没多说些什么。
待得夜色如墨时,玉容换了一袭黑衣,蒙着脸,如同一道暗影一般,悄然没入了夜色中。
客房之中,烛光幽亮,刘嬷嬷到底年纪大了,不一会儿就靠在椅子边睡着了。
一个黑影出现在窗外,一股香气随风吹进了屋里,刘嬷嬷似乎睡得更沉了。
黑色的人影悄悄推开了门扇,悄然进了屋。
人影到了床边,低头看着闭眼昏迷的少年,眼底划过一丝冷光。
蓦地,她的手中多了一个精致的匕首,烛光下反射着银色的光芒,那匕首的末端似沾染了什么,散发着危险的暗红色,隐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气。
“去死吧!”她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向少年的脸划去……
刹那之间,就在那匕首将要触到少年的那一刻,突然一双手紧紧攥住了她握着匕首的手。
“砰!”的一声,少年用力一掀,匕首落地,黑衣人蓦地往后退去撞到了椅子上。
椅子上的刘嬷嬷被震动了一下,身子一歪,缓缓的滑到了地上,依旧不省人事。
“你没有昏迷!”黑衣人震惊。
程宴之坐了起来,苍白的脸上一双眼湛亮如星,眼底透着寒冰一般的凉意。
“如果我猜的没错,我应该叫你一声大伯母吧!七年前,你派人射杀了我父亲不够,如今还要手刃了我,你当真是狠心!”
女人眼底掠过惊讶,看了一眼地上的匕首,弯腰便要去抢,程宴之眼疾手快,随手拿起了床边的香炉径直扔向她。
“叮当”一声,才到手的匕首再次落地!
黑衣人吃痛的握着发红的手腕,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程宴之!我本来不想跟你算这个账,奈何你屡次逼我!你两次送我箭头威胁我,还害的我马车出事,明明是你欺人太甚!”
少年冷笑:“大伯母,你这么说可就不公平了!好像暗巷中的杀手不是你派来的一样!倘若不是我命大,现在我恐怕早已成了孤魂野鬼了!也没有这么大的命来质问你!”
“我倒要问一句,当年,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射杀我父亲,你跟我父亲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黑衣人也不装了,干脆扯下了面巾,露出了一张冷酷无情的中年女人的模样。
“程宴之,我告诉你,你今晚非死不可!这老婆子中了迷魂香,附近的人也中了。我已经安排了杀手守在四周,今夜哪怕我不杀你,你也逃不掉!你既要问,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程宴之盯着她,眼神阴冷晦暗。
想起当年,孙氏看起来有些激动,尖声道:“七年前,你父亲战功赫赫,功勋彪炳,整个庆安侯府,所有的光芒都被三房占光了。二房的林氏是当家主母,掌着侯府的财政大权。
唯独我这个世子夫人,什么都不是!走在路上都矮人一截!你母亲,那个刘氏贱人,在我的跟前耀武扬威显摆炫耀,仿佛她才是这个侯府的女主人!”
想起当年,孙氏依旧咬牙切齿:“我羲儿生下来,老太太就是办了一场普普通通的宴席,可是你生下来呢,仿佛要普天同庆一样!那时,整个京城,只知道程大将军,有几个人还认得我的夫君——庆安侯府的世子?!”
“我出门做客,处处被你母亲那贱人打压风头!到哪里我都丝毫没有存在感!”
“更有甚至,族亲之中为了拍程大将军的马屁,不惜提出,贤者袭爵的提议,要把庆安侯的爵位给你父亲!就这么荒唐的主张,居然引得许多族人的赞成!”
孙氏越发的愤恨,紧紧咬着牙,“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嫁来做了世子夫人,却没有权力、没有体面、没有荣光!什么都叫人抢去了!临末了,难道就连这个世子夫人的称号都要叫人抢走吗?
我如何能甘心?!我思考良久,便觉得要想讨回一个公平,唯有杀了那个人!若只是杀了刘氏,有那人撑腰,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刘氏!
就要要杀,干脆除根!
杀了那个人,所有一切便能最终回到我的手中!”
她盯着程宴之,得意的仰头大笑起来:“看吧!我的计划没错!杀了程老三,三房没落!这侯府便是我大房的天下,我的丈夫顺利袭爵,那些程氏的老东西统统闭了嘴,屁都不敢放一个,全都来拍我夫君的马屁!
这侯府之中,再也无人敢在我跟前炫耀,再无人敢轻视我!这,正是我想要的!我的儿子,成了整个侯府最尊贵的世子!而你,程老三的儿子,只配做一个废人!”
“我只没想到,居然看轻你这个小混蛋!我后悔没有早点杀了你,果然老话说的没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过不要紧,今天,大约会是你程宴之的忌日了!你大可以,去地下跟你的父母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