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远兴兵自立后,刘承佑频频向自己示好,言语、动作,皆有拉拢之意。但他知这个大皇子心术不正,从未给过正面的回应。
都是聪明人,谁能看不出谁的真心。郭威不愿臣服于刘承佑,刘承佑便想方设法对付他。只可惜刘承佑底子不够,道行太浅,阴谋诡计能行得一二,揣度时势却是不能,论起行军打仗,更是个门外汉子。
郭威自有对策,压着声音道:“大皇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如今皇上霸业未成,我们就在这儿起了内讧,若叫辽军知道,指不定要怎么笑话我们!”
他目不斜视,说话磊落:“你我政见虽然不同,目的却是一致的,无非是想让皇上早日进驻开封,成为天下正统。”
刘承佑道:“郭副将嘴上功夫倒是了得。”
郭威没有理会他,转而面向刘知远:“启禀皇上,臣有一计。”
“你说。”
“耶律德光大肆敛财,纵容士兵四处‘打草谷’,致民怨沸腾,人心尽失;又疏于管理各城各镇,败走是迟早之事。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看各节度使能挨到几时,等到他们熬不住了,便只能为皇上马首是瞻。届时出兵,事半功倍。”
刘承佑张了张口,似要说些什么。郭威不给他这个机会,全盘计划娓娓道来。
“臣连攻城之计也想好了。耶律德光为人阴险狡诈,正面对决实属不智。听闻他帐下有一将领名曰耶律郎五,骁勇善战,不可轻视,可由各镇节度使联合攻打,拖住其主力。臣则充作先锋,攻入城中,若不幸死了,无须马革裹尸,只求皇上能安顿好臣的妻儿,臣在地下也可心安;若有幸活了下来,请皇上赐臣高官厚禄。”
他的计划具体而明确,比刘承佑纸上谈兵要来得踏实许多。刘知远是从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人,一听便知孰优孰劣。
郭威剑走偏锋,舍敌心脏而攻敌臂膀,耶律郎五一死,耶律德光便元气大伤。深入敌腹需要多么巨大的勇气,郭威连眉头都不皱,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身死的准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忠义两全,刘知远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且他又有所求,有求之人容易操控。
刘知远决心重用他。
耶律德光酗酒成瘾,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他无法想象,自己都占了这中原的地盘,当了中原的皇上,怎么还找不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他在寝殿里挂了柴守玉的画像,一遍一遍抚摸她光洁的额。他嫌她眼神冰冷,命人在殿内烧了大量的炭。
酒入腹中,冰凉彻骨,可身周俱是炭盆,热气蒸腾如同夏日。冷热之间,耶律德光病倒了。
中原的酒,中原的炭,中原的气候,中原的水土,这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是想要了耶律德光的命。
连老天都在襄助,郭威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的兵马在这段时间得到了最好的休养与训练,武器也修缮完毕。只等刘知远诏令一下,就可出兵。
刘知远在诏令上写——
各藩镇节度使若俯首称臣,可留任原职;出兵助打契丹者,授封开国元勋,享世袭,厚俸禄。
真是一场及时雨啊。
节度使们早就撑不住了,纷纷投靠。胆壮者为图巨利,愿集兵攻打耶律郎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