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萍投进柴青峰的怀里,哭得不能自抑,宫中的日子如柴守玉所想,遭到了极大的阻力。
一日拖延的功夫,既是为自己争取了唐离,也给了刘玉娘足够的时间,来筹谋对付她。
柴守玉未得封号,也就没有独立的居所。掌管整个后宫的刘玉娘,将柴守玉安排到了伶官署。是践踏,亦是羞辱。她不怕李存勖前来要人。因为李存勖不会再来了。
司天监夜观天象,测出柴守玉乃天煞孤星,不宜侍候圣驾,皇上大怒。
玉娘岂会不知皇上猎艳的心理,做事极有分寸,特叮嘱了司天监,二月为期。在这两个月里,只要柴守玉日日聆听伶官署的仙乐,净化身上的煞气,便能和常人一般伺候皇上了。
此种鬼话,李存勖竟信了。在他眼里,伶官署不啻于宏宇圣庙。
柴守玉心有隐忧。两个月的时间,足以让李存勖忘了她;李存勖一旦遗忘,刘玉娘杀她便没有顾忌了。她日里小心饮食,夜里与唐离同榻而眠,谨小慎微,想着对应之策。
她注意到,最近充入伶官署的美人越来越多,都是皇后派人自民间找来的。皇上龙心大悦,夜夜笙歌,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刘玉娘盛宠愈隆。
在一次伶官署表演“皇后鞭父”的戏曲时,刘玉娘恰到好处地发了脾气。盛怒之下,叫人将表演的那几名伶人拖出去处以笞刑。李存勖不忍那几个伶角儿受苦,哄慰说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刘玉娘不依不饶,哭闹一场,扬言自己颜面尽失,不敢再苟活于世。
李存勖又怜又惜,好言相劝,最后忍痛叫人将几个伶人处死,刘玉娘这才破涕为笑。
事情传到柴守玉耳朵里,她默默地站了半晌。而后朝着唐离无奈一笑,道:“唐离,她要对我动手了。”
“柴姑娘何出此言?”
如今化煞才刚过一月,距离两月之期还有一半儿。越迟动手,刘玉娘的赢面越大。唐离有此一问,不足为怪。
“她在试探皇上的底线。”柴守玉端起桌上的茶碗,看着里面浮浮沉沉的毛尖,“那出戏演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到现在才发作。说明这段时间她的魅惑之术更加精进,使得皇上愈发离不开她。”唐离蹙眉。打打杀杀她行,打探消息她也行,可若要与皇后对抗,她确是有心无力。思虑再三,建议道:“不若由我去联系王爷昔日安插在宫中的眼线,护着柴姑娘与王家一同离开。以有心算无心,我们一定能全身而退。”
“糊涂!”柴守玉斥道,“王家与我同时消失,只会毁了成王多年的经营。当今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他怎能容忍塌侧有人算计。宁可错杀三千,不会放过一个。到时候宫内宫外,就是一场腥风血雨。不但累及成王,还连累许多无辜之人。”
“柴姑娘高见,唐离自愧不如。是我一时心急,思虑不周了。可如今形势危急,我们该怎么办呢?”
柴守玉将那茶碗置于唐离眼皮子底下。
“你看,水凉之后,茶叶下沉。若我们再续上沸水,这底下的茶叶翻滚,未必没有重新浮上来的机会。”
“柴姑娘的意思是?”
“皇上不光喜欢看人表演,自己也爱粉墨登场。听说,他还给自己起了个艺名,叫做‘李天下’。每逢演出,他如寻常伶人一样,都会先报上自己的艺名,以求仪式周全。为了与众不同,旁人只报一遍艺名,皇上往往报上两遍。”
“这与柴姑娘之计有何关联?”
柴守玉清浅一笑:“你等着便是。不过在我行动之前,尚有一事需要你去打听。皇上下次亲自登台,是在几日之后?”不久唐离便回来了,悄悄地凑近了柴守玉的耳朵。
“就在明日。”
“很好。今日入夜之后,你掩护我,去往疏月宫一趟。”
“你要去见淑妃?”
“正是。想当年皇上还是草莽之时,是原配妻子韩玲陪在左右。人人都以为皇上会立原配为后,到最后韩玲却只得区区一妃位。这些年,淑妃的日子,怕是如沸油烹煮,痛断肝肠吧。如果我要找人联手,她是最好的选择。”
唐离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她会同意与你合作吗?”柴守玉笑容自信:“她会的。一定会的。”
蛰伏许久,不代表胆小怯懦;相反,她要一击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