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逆鳞,触之即死。
这是,很久以前,风间扬羽就曾听说过的一句话。
只是,一直以来,都天真地理解为,天地万物,都有他人不可触碰的禁忌,如若触碰,则必引雷霆报复。
可是……事实,真的仅仅只是这样么?
所谓的禁忌,与其说是对他人的,更多的,是对于自己的吧。
所谓的逆鳞,在“触之即死”的表象之外,真正死去的,到底是触碰的存在,还是……被触碰的存在呢?
亦或者,两者皆是。
“咔嚓!”
清脆的声响,那么细微,却又,那么响亮。
那一刻,狂风骤止,炫光寂灭。
只有突兀的,鳞片被撬动的声音,响彻在耳畔。
屠龙剑殷红的剑身上,那玄奥的符,依旧缓缓流淌着,如鲜血一般,透着沧桑和诡异。
刺目的血光,从那丝被撬起的龙鳞缝隙中透了出来,然后,在一瞬间扩散。
月牙状的白色鳞片,忽地,掀了开来,带着几乎是滚烫的温度,触到了风间扬羽的手臂。
刺痛的灼热感,仿佛一种诅咒,悄悄地,在风间扬羽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月牙般的痕迹。
逆鳞,轻轻地,飘落下去,轻柔得就像一枚羽毛。
缓缓地,飘向大地。
那一刻,疯狂逃窜着的龙影,忽地,停了下来。
就这样,张着羽翼,仿佛凝固了一般悬停在半空之中。
有血,嫣红的血,从名为血脉的泉眼中,喷薄而出。
带着腐蚀性的灼热,喷涌到风间扬羽脸上。
轻轻地伸出舌头,舔舐。
这就是,龙种的气息吧……
自傲,狂暴,身怀智慧,却又,带着与生俱来的独孤……就像每一个悲剧故事中的主角,在被上苍赋予强大力量的同时,却也承担着每一个时代所有之恶的角色。
紧紧地一咬牙,已经被龙血彻底染红的羽翼,猛地一振,双手,狠狠推进。
诡异地泛着红芒的剑身,再一次,深深地刺了进去,刺入到那一片裸露在外的,流淌着殷红鲜血的血脉。
直没入柄。
“吼——”
凄厉的龙鸣,带着世界毁灭般的悲怆,在剧烈的轰炸声中响起。
有一种名为绝望的灰烬,慢慢地覆盖在那黄金瞳中的熊熊烈焰之上。
“噗”地一声,窜起来一朵,深渊般的,黑色火苗,静静绽放。
“就算是死,本王也要让你们一起陪葬!”
赤色巨龙猛地一引颈,一声更加高亢的龙鸣,带着奇异的音符,从那狰狞的血盆大口中吼出。
七道巨大的赤影,携带着熊熊烈焰,毫无征兆地,从巨龙身上涌出。
在空中拖出长长的残影,径直朝着七族军队掠去。
“颤抖吧!蝼蚁!!!毁灭吧!世界!!!”
恐怖的龙息,再一次随着七道赤影汹涌而出,须臾间,就追上了前面的赤影,与它们一同带着绝望与愤怒,冲入联军。
熊熊火海之中,一条巨大的赤色蛇影,率先落到兽人群中,强劲有力的巨尾猛地一扫,将数百位咆哮着冲上来的绿皮兽人毫无压力地抛飞起来,然后,上身迅地仰起,微微一晃,赫然分裂出七个狰狞的眼睛蛇头。
渗人的嘶鸣声中,墨绿色的毒液,化作漫天雾气,迅地扩散开来,几十位来不及闪躲的兽人连哀嚎都来不及出一声,就瞬间化作一滩浓水,在同伴惊骇的目光中,洇入大地。
与此同时,一道赤影以闪电般的度侵入半空中,那堆漆黑的羽翼之中,转瞬间,化作一只金光熠熠的巨大鹏鸟。
锋利的翎羽,剃刀般毫无阻碍地将那黑色羽翼切成两半,利爪横扫间,恶魔战士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扯成了碎片。
一时间,无数黑羽,混着鲜血和残肢,从空中洒落。
“这是……那伽?还有……迦楼罗?!”
昔语呆呆地望着眼前重新陷入炼狱的场景,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间。
已然化作火海的各族军队中,巨大的赤影,或人身蛇,或三头六臂,或如火焰、行如疾风,或仙乐飘飘荡漾着迷醉香醇……每一处,都被赤影压倒性地屠戮着,肆虐着。
“是的,那伽、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以及,摩睺罗伽……天龙八部众,除了只有九部神龙才能召唤的‘天’,其他的,都被身为八部天龙的敖契给召唤出来了……”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站在魔毯上的精灵青年,依旧是一脸的从容不迫,温尔雅的语调,与他眼前中的那抹哀伤显得那么地格格不入。
“而且,似乎,他连这‘天’都想要召唤出来啊……”
哀伤的目光,重新望向战场中央的那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