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粗人看着言语粗鄙,但其实大有门道。
他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盐商有问题需要整改,但是对于票盐法的推行却又不置一词。
总的来说,他和李成都是一样不偏不倚,但隐隐偏向于宣帝的。
义忠亲王是亲王之尊,站在朝臣中最前一列。
先前他一言不发,但实则各人的话语已全部收入耳中。
此刻心中叹息:“父皇,你久不临朝,如今已是人心思动啊。”
次辅李成也好,一等伯牛继宗也好,俱是太上皇派系的人,如今却在这个时候态度含糊不清,背后其心可诛。
事到如今他也是不得不说话:“陛下,以臣弟之见,如今诸位大人各执一词,盐务整改实在不好下个定论出来。”
“贸然行事,只怕落得口实反而不美。”
“为了彰显陛下公正之心,不如从京中择一御史,实地勘探一番,再过计议。”
宣帝龙袍下的手掌捏了捏,沉声说道:“王弟可有意下之人?”
义忠亲王张健拱手道:“都察院监察御史葛太,为人刚正,可前往扬州督查盐事。”
宣帝心中讥笑,他这个弟弟手段还是太明显了,见到事不可为,就想要从太上皇派系中选个御史过去夺取审查大权。
这些手段早在义忠亲王刚说话的时候他就想到了。
只是,有时候看似是你的人,却未必真的和你一条心呀。
宣帝正欲借坡下驴,却听到陈庐说道:“若是从京中选人,时间又拖沓了。倒不如一事不烦二主,怀川兄此刻正在扬州,可以督查此事。”
他看向义忠亲王将话直接堵死:“金陵知府宋远亭,上月刚刚起复,其人与怀川兄身无瓜葛,可临时派去扬州充为协助,同时也可奉皇命监察盐商。”
义忠亲王心头怒骂,这老东西,原来在这等着呢。
但是宋远亭是太上皇和皇帝利益交换后的人选,义忠亲王无论如何都不能驳斥掉这个人。
他皮笑肉不笑道:“首辅大人言之有理,小王没意见。”
宣帝略有诧异,但对这个结果自然是满意的。
当下点头道:“既然如此,就依照陈阁老的意思去办吧。”
“内阁拟招:命金陵府知府宋远亭前往扬州,协助巡盐御史林如海及其师王怀川彻查私盐一事,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随着今日朝会散去,大臣们三三两两的向外走去。
义忠亲王头痛的捏了捏眉心,步出金銮殿。
他转身望向东北角的大明宫,心思复杂。
‘父皇啊父皇,难不成您真的要一辈子与丹炉作伴了吗?’
太上皇隆治帝在大明宫连续炼丹一月有余,已经是许久未曾露面了。
群臣猜测可能是太上皇身体有恙,方才避而不见的。
要不是隆治帝前几日给义忠亲王写了封密信,只怕他现在都要怀疑自己的父皇是不是驾崩了,只是被宣帝压着秘不发丧。
如今内阁五位阁老中,李成心思难测摸不到门路,徐谨成乞骸骨辞官之意明显,只留下一个没什么本事的杨宏义,义忠亲王属实独木难支。
今天的朝会就是最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