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肯!你个死小子跑这儿来了!啊?还学会打架了?你厉害了啊!长本事了啦!”
突然,阿肯听到了他最不想此时听到的声音,赶紧想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躲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的动静搞得太大,把阿爸也给吸引了过来。
阿爸手里拿着一束捆扎好的高梁杆子,就往他身上要招呼。
“你是他阿爸啊!那就你来赔钱!赔钱!”
摊小哥哥就像是找到了“财主”一样,立即就转了方向,把这几本粘满了羊粪爆浆的画本给递了过来,堵住了阿肯爸爸想要打阿肯的路线。
“啊?啊,多少钱?”
“三十,啊不,四十!一也不能少了!”
“啊!真会讹啊!五本新都不用十,他这只是两、三本,还都是旧的画本,就敢喊这个价!啧啧啧!”
周围的看客,有人懂行情,就义愤地起哄了起来。
“谁说不用啊?!这可都是孤本!再也没有了,知道吗?绝本,就此几本了,我给他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将来我得少赚多少钱啊?这个损失,必须由他来补!”
摊小哥哥听见了,给自己高声辩解,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啊!这么多?我……卖了一天谷子了,还没有卖够三钱呢!这……”
阿肯的爸爸,手里抓着那束本来用来“打”阿肯的高粱,现在就只好把这束高梁给递了过去。
“这束高梁,也差不多值几,你先拿着吧!等以后我有钱了,再来赔你。”
“我要高梁干什么?我要钱,现钱!不赔不许你儿子走!”
摊小哥哥不知是哪来的自信,开始敢当着“恨不平”叔叔的面,人家还没有走开呢,他就恢复了耍横。
“要就要,不要拉倒!我儿子又没读,你给他画本,他也不会看!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阿肯的爸爸失去了耐心,把高粱往摊前一扔,那几本脏了的画本,他本想就直接扔回摊上,可是阿肯又突然蹿了过来,迅速蹲下,把画本捡起来,又用地上捡起的几根草枝当扫帚,把上面粘到的羊粪扒拉了下去,说道:
“爸,咱们出钱了呀!这必须带回去!架炉子、烧火都行,反正就是不能再留给这个贪心的人了!”
“行!你拿好!回去我再收拾你!”
“大爷,我记住你了!下次再来市场,记得把剩下的钱给我!大家伙都给做个证啊!”
摊小哥哥一脸“还不尽兴”的样子,嘴里骂骂咧咧地,收拾起了自己的摊。
那两个看热闹都忘了看手里租的小朋友也都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了,每人扔下了一钱,就都走了。
看着再没有人光临他的摊子,摊小哥哥也完全失去了耐心,干脆收拾起所的和小板凳,还有那两钱、一束高粱———他今天的全部收入,都装进小车里,收摊回家了!
“年轻人!刚才你帮我儿子,真谢谢你了啊!我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钱,今天刚卖了三钱,要不,这就算我一点心意吧!你收下吧!”
阿肯爸爸掏出一上午的“营业收入”,一共就三钱,想全部都送给这位帮他儿子抱打不平的“义士”。
“叔叔好,您太客气了!我也有弟弟,路过,一看到人家欺负小孩子,我就气不过,也没啥,您快收好,下次看好您的儿子,别让他乱跑了!我还有事,儿子交给您啦!再见,叔叔!”
年轻人很客气地推辞掉,说完这番话,转身就走了。
阳光把他的一头炸毛竖发给映得红通通的,像是顶着一堆鲜活的火焰在行走似的,这背影,深深印在了阿肯的眼里,刻在了心上。
爸爸拉着阿肯的手,一边往堆放着谷子、玉米和高梁的摊位走,一边问他为什么要溜到这边来,还惹了一屁股破事。
“阿达,你说过的珠拉!珠拉家的驴,那头漂亮的驴,是珠拉家的!我想再去看看那头黑驴。”
阿肯老实交代。
“珠拉家的?难怪!它一定是自己跑来的,这个巴扎上,就从来没有见过珠拉家卖过任何一头畜牲。他们就算是来这儿,也都是来买驴子的,怎么可能卖呢?”
阿肯爸爸对珠拉家的富裕,也“听说”得相当多。
“那,珠拉家为什么那么有钱呢?他们的钱,是从哪来的呢?”
阿肯的问题,第一次转到了“钱”上。
看来,今天经过了“摊”这一出,他对“钱”是什么,有一点概念了。
问完这个问题,他又赶紧看了一下刚刚被他捡起来,塞进了衣服前面的那几本画本,拍了拍,生怕这“昂贵”的采购,给丢掉了。
“田啊!我们种的田,全是珠拉家的,我们租他家的地,卖了钱后,向他交租。所有的人,都交给他,所以他就有很多很多的钱啊!”
阿肯从来不知道,他们住的房子、阿爸每天拼命耕种的田地,竟然全是属于珠拉家的。
“那,为什么这些田都是属于他家的呢?咱们不是住得好好的吗?他们又不来浇一次水,给羊吃一根草?他们不劳动,为什么就能有钱呢?”
阿肯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显然这个世界上有“不劳而获”的人,这让他很想不通。
“地契,这个你就不懂了,就是国家承认的,他家有这片所有田地的证明,上面写着他们‘珠拉’家的名字,而不是你‘阿肯’,所以,这是‘珠拉’家的地;而不是你‘阿肯’的地,明白了吗?只要有这个地契在,我们就要交钱,他们就能不干活,就有钱,国家就是这么规定的。没有这么多‘为什么’;唉,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了,走得多了,看得多了,你就会懂了。”
阿肯爸爸一边继续守摊,一边给阿肯讲着这些属于“大人”才懂的麻烦事。
“不过呢,有一点我们是可以做到的,只要肯劳动,就一定不会饿肚子,懂了吗?所以呢,你要学得勤快,不能再成天睡懒觉,等太阳晒到屁股再起床啦,明白吗?”
“嗯!我懂了!‘劳动,有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