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动荡之中,输液架上的挂水也在隐隐摇晃着,而病床之上,则是重重封锁之下彻底失去了意识的魁梧男人。
好像沉浸在无法醒来的梦中一样,浑然不觉。
那不止是什么抢救或者是维持生命的设备,除此之外,更多的,是为了保证佩伦的虚弱状态。
可在无法醒来的梦里,沉睡者的神情却不断的变化着,到最后,眼瞳的从梦境的间隙中抬起,自昏沉之中俯瞰。
自重重桎梏之中,伸手。
遥隔着漫长的距离,挥出了一拳。
令屏幕之外的林中小屋汗毛倒竖,不由得,毛骨悚然。
即便是如此虚弱的状态,哪怕无法调动任何的神性和源质,可那轻描淡写的一拳,依旧再度将整个迦南,握与手中!
亲手主导了天国陨落之后的七十年来,他一手奠定了反叛的根基,汇聚了现境阴暗面的力量,渐渐造就了绿日的一切。
他就是迦南的主宰。
只要还活着,就无人能够忤逆。只要伸手
一切桎梏,应声而碎!
在虚空中所浮现的裂痕中,那挥出的拳头消失不见,无法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即便是看看窗外那令人瞠目结舌的恐怖场面,便知道那降临的破坏究竟多么惊人。
紧接着,当那一只手缓缓扯回来时,便拖曳着一个破碎的身影。柳东黎,重创!
被抛在了地上,
生死不知。影像到此结束。
一片死寂中,林中小屋心中终于验证了某个流传在统辖局之内的传言——即便是未曾成为天敌,但佩伦依旧有着某种绕过天会的修正值限制,使用神之楔的方式。
他之所以没有成为天敌,并非是无法成为天敌,而是拒绝去成为天敌。拒绝为了力量去沦为天会的工具。
「...终究还是心软了啊,柳先生。」林中小屋无声一叹。
要是他真的动手杀死了佩伦的话,可能就不会有如今这么多事情了。可倘若他真能狠心到面不改色的刀了自己的义父的话,恐怕也不会是柳东黎了。
「不行,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林中小屋快速的缠好绷带,穿上了外套,最后问道:「他被关在哪儿?麻烦白鸹哥最后指个路,我得走人了。」
白鸹的神情一滞,下意识的摇头:「听我说,你还不了解迦南,不要乱来,十九,佩伦上了头可不管你是谁....」
「我可能不了解佩伦,但你一定不了解我老师。」林中小屋的神情变冷了:
「——他要是死了,迦南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在白鸹的眼中,偌大的迦南,便是无穷聚宝盆,只要能够扎下根,背靠着叔伯兄弟们的渠道,生意自然源源不绝。
在林中小屋眼里,整个迦南也不过是一帮天会的手下败将和见不得光的家伙们报团取暖的地方。
对于佩伦而言,如今的迦南,如今的绿日,便是天会所行之恶的明证。可对于槐诗来说,这里只是一个还来得及挽回的地方。
仅此而已。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柳东黎必须活着。
倘若柳东黎死去,他未必会因此而迁怒所有人,可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放手,从这一摊烂泥之中抽身离去。
对于林中小屋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在他看来,堂堂现境之太一,在如今理想国重建的关键时候,还插手这种破事儿本身就是自找麻烦。
可偏偏谁让他是自己老师呢
烫手的山芋太多了,可迦南绝对是一个解决不好就立刻惹一身腥臊的那个,简直是炸弹里的毒气弹。
但偏偏不得不解决。
倘若诸界之战大功告成,创世计划一切顺利,如今的现境圆满强大三大封锁牢不可破,那么,绿日还可以继续存留在阴影之中。
可现境早已经饱受重创,危在旦夕,如此状况之下,再经不起任何的波澜,也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不稳定因素存在。
倘若不是槐诗的担保,恐怕四大军团残存的精锐已经开始准备围剿迦南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每一秒钟的时间,都弥足珍贵。
不能再耽搁了。
白鸹最后低头,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份地图来,丢了过去,不耐烦的挥手:「行了,滚吧,你们这帮天会的走狗。」
「错了,九哥。」
在拉开的闸门前面,林中小屋最后回头,指了指领口天国谱系的徽章,得意的,咧嘴一笑:「我现在可是正义的使者了。」
白鸹沉默。就像是愣住了一样。
许久,看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不由得复杂一笑:「居然还记着呢啊,臭小子。」他闭上眼睛,无声一叹。
很快,自迅速靠近的脚步声里,闸门被粗暴的撕裂了。短短的不到一分钟时间。
追逐者自迷宫一般的城寨之中紧追而来。「人呢?」
那个被称为三爷的男人抬起头,一道道猩红的刺青从脖颈之下爬上了他的面孔,张牙舞爪,杀意狰狞。断裂的手臂之上,接续了一截漆黑的钢铁,染满了血腥。
当柳东黎被囚禁,佩伦重创,如今,他才是迦南秩序的维持者,真正的掌控人。佩伦的养子,桑德罗。
白鸹遗憾的耸肩,无可奈何的回答:「走了。」「生意不做了?」桑德罗漠然的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