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良堂和那帮劫匪有默契,双方井水不犯河水,有了金山邮报的这篇报道,足以证明是劫匪先坏了规矩,主动招惹了他安良堂的人,因而,罗猎杀了他们其中的一个并活捉了两个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情,曹滨有足够的把握轻松摆平此事。
可是,随后从警察局那边得到的内幕消息却说罗猎杀死的那名劫匪叫伊赛,是纽维尔镇警长布兰科的亲弟弟,曹滨当时着实慌乱了一阵子。
第二天一大早,曹滨跟董彪简单交代了几句,说他要出去一趟,为布兰科的到来提前做些准备。曹滨独自一人开着车出去了一天一夜,直至当日上午快十点钟的时候方才回到了堂口。
董彪随即迎了上来,先为曹滨拉开了车门,同时汇报道:“滨哥,昨天夜里,大新来过了。”
曹滨显得很疲倦,伸手身后指了指,吩咐道:“等会再说,先把后面的箱子拎上楼去。”待下了车,曹滨伸了个懒腰,又吩咐道:“让周嫂给我烧点洗澡水,唉,开了一整夜的车,可是把我给累的不行。”
董彪拎起了车子后厢放着的一个条形皮箱,掂量了下,问道:“滨哥,里面是什么玩意?”曹滨已然向楼内走去,边走边应道:“等上了楼,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董彪跟着曹滨踏上了楼梯,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周嫂,给滨哥准备热水,滨哥累了。”
楼上随即传来了一声妇女的应声。
曹滨上了楼,进了卧房,只一会便换了身睡衣出来,而这时,周嫂的泡澡热水也准备妥当了。曹滨临去洗澡间之前,对董彪道:“怎么不打开看看?”
董彪陪笑道:“滨哥的东西,待会还是当着滨哥的面打开。”
曹滨拍了下董彪的肩,然后去了洗澡间,关门的那一瞬间,曹滨甩出了一句话:“那是给你的!”
董彪听了,不再拘谨,随即打开了条形皮箱,只瞄了一眼,便怔住了,随即,双手开始颤抖起来。条形皮箱中,是一杆崭新的毛瑟98步枪,还配备了专门的瞄准镜。董彪好枪,三年前,德国毛瑟公司设计生产的这款最新式步枪流传到了美国市场,董彪看到了,从此便惦记上,只是,这款步枪的售价十分昂贵,仅一支裸枪,不配备子弹和瞄准镜,就要卖到将近两千美元。董彪虽说对它可谓是梦寐以求,但如此昂贵,却也只能望而止步。
当他看到了皮箱中的这杆步枪,还听到滨哥说这枪本就是送给自己的,那董彪怎能不激动?
董彪咽了口唾沫,连做了数次深呼吸,这才伸手捧出了那杆步枪。皮箱的一角还有个纸盒,董彪随手捏了一把,便知道了里面装着的应该是子弹。端起枪来的董彪像个孩子一般,站姿,跪姿,卧姿,各种持枪姿势尝试了十数遍却乐此不疲。直到曹滨泡完了澡,叼着根雪茄走出了洗澡间。
“滨哥,这枪真是给我的?”董彪只是抬头看了曹滨一眼,便继续摆弄他的毛瑟98步枪。
曹滨坐到了沙发上,敲了敲茶几,不满道:“烟灰缸!阿彪!先把枪放下不行吗?说是给你的,还能没有让你玩个痛快的时候?”
董彪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后脑勺,为曹滨拿来了烟灰缸,却始终不肯将枪放下。
周嫂适时送上了两盏茶来,曹滨端起茶盏,吹开上面的浮叶,饮啜了一小口,待周嫂退下,曹滨道:“罗猎杀了布兰科的亲兄弟,咱们跟他的这道梁子算是揭不过去了。我跟布兰科切磋过,近战用手枪,我没有赢他的把握,想干掉他,只能依靠你手中的这杆长枪。”
董彪摩挲着手中长枪,应道:“我知道,看见这杆枪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说起来,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还要对布兰科说一声谢谢呢!”
曹滨抽了口雪茄,喷着烟道:“咱们兄弟俩眼看着就四十岁了,身边没个能接班的总是心慌,你看人家老顾,过得多自在啊!”
董彪笑道:“赵大明这小子,那确实没的说,大事小事,交到他手上,保准是一个放心。”
曹滨叹道:“我虽然有你董大彪,大事小事交到你手上比起老顾来会更放心,可是,你只比我小了一岁,咱们终究会老的走不动,但安良堂还年轻,还要继续向前走。所以,罗猎决不能出问题。”
董彪点头应道:“对了,滨哥,昨天夜间,都快到十二点了,大新来找你,你不在,我跟他聊了会。”
曹滨再呷了口茶,道:“大新是真的可惜了,一手飞刀绝技,却只能在舞台上表演,真让他杀个人,那飞刀能偏得没了谱。遇到这种事,他有所慌乱也是正常,嗯,他跟你都说了些什么,捡有用的学给我听听。”
董彪端着枪瞄着窗外,似笑非笑,道:“我就记得了一句,说罗猎的飞刀功夫已经不在他之下了。”
曹滨笑道:“那还用说?能一刀毙了伊赛的命,那刀上的功夫自然不在他赵大新之下,你以为那伊赛就是吃干饭的么?”
“哦,对了,大新还说了一件事,比尔布朗想让大新和罗猎躲进监狱去……”董彪依旧端着枪,透过窗户瞄来瞄去。
话没说完,便被曹滨打断:“他想的倒美!想拿罗猎做诱饵,引布兰科去监狱刺杀罗猎?布兰科没那么傻,老布朗也没那么聪明,他以为布兰科一定会先杀了罗猎再去找他,所以,他便会有大把的机会围堵住布兰科。要真是那样,老布朗可能是第一个丧命的人。”
窗外树梢上飞起一只鸟儿,董彪急忙瞄准了,扣住扳机的手指微动,口中发出‘啪’的一声,然后调转过枪口,吹了口气,得意一笑后,才应道:“我让大新回绝了,不过,我倒是没想那么深,我只是觉得咱们安良堂的接班人被比尔布朗那个老家伙莫名其妙地扔进监狱里说不过去。”
曹滨轻叹一声,微微颔首,道:“你做得对,阿彪,你亲自跑一趟吧,把大新还有罗猎,请到我房来吧。”
罗猎吃过了早餐便一直呆在房间中,闷得慌时,便摸出飞刀来练习各种出刀的姿势,房间的空间虽然有限,但罗猎的身形却十分灵巧,飞过来,跳过去,闹腾地挺欢,但却没破坏了房间的任何设施。房间中通了暖气,温度原本不低,在这么一活动,很自然地出了一身汗。
酒店二十四小时都有热水供应,房价那么贵,罗猎当然不肯浪费,于是便脱了衣服准备去洗个澡。
便在这时,赵大新在门外叫道:“小七,干嘛呢?我是大师兄,开门了!”
罗猎回道:“大师兄,我在洗澡呢,稍等片刻哈。”
赵大新道:“那什么,等你洗完,来我房间吧。”
洗完了澡,罗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来到对面赵大新的房间,敲响了房门。“没上锁,进来吧。”赵大新在房间中应道。
罗猎推门而入,却突然怔住。
房间中不止赵大新一人,其旁边,还坐着一男人,看上去似曾相识。
“你是……彪哥?”罗猎迟疑地认出了那个男人。
董彪点了点头,回道:“四年不见,你一眼就能认出来我,不容易啊!”
罗猎手腕一抖,一柄飞刀已然从袖口中滑落至掌心。“彪哥不会是来抓我回去的吧?瞎子,哦不,安翟已经回国了,他答应你的事,对不起,我来担着。”
董彪大笑,道:“抓你回去?干嘛要抓?这四年来,你不是一直在我安良堂中吗?”
罗猎惊疑地看了眼赵大新。
赵大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指了指身边的座位,道:“小七,过来坐吧,这件事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罗猎深吸了口气,暗忖,大师兄断然不会害他,假若阿彪对自己有敌意的话,大师兄一定会挡在自己的身前,但见大师兄的表情虽然凝重,却并无紧张感,因而,基本可以断定,阿彪前来的目的,肯定不会是跟自己过不去。
“好吧,我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罗猎走进房间,坐到了董彪的对面。
董彪从怀中掏出了安良堂的标志牌,放到了罗猎的面前,笑道:“这玩意,你应该看见过吧。”
罗猎点了点头。他不单看到过,而且,还看到过了两次,第一次是在去纽约的火车上,师父老鬼将它贴在了车厢的门上。第二次仍是在火车上,当劫匪逼迫火车停下来的时候,大师兄将它放在了餐桌上。
“这块牌子便代表了安良堂,你师父老鬼,你大师兄赵大新,都是我安良堂的弟兄,你拜了鬼叔为师,自然也是我安良堂的弟兄,鬼叔是安良堂开山辈分,和滨哥同辈,你我,还有你大师兄,理应列在大字辈。”董彪笑眯眯揭开了答案,若无其事地摸出了一盒万宝路,抽出了一支,叼在了嘴上,当拿出火柴准备点烟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所以,你叫我彪哥也没错,虽然,我大了你二十岁。”
罗猎当场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