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除了定额之外,许月娥倒不征收其它费用。而且在她的管束下,境内马贼、流寇绝迹,那些兵痞也不敢过份招摇。她还经常赈济灾民,鼓励农桑,相比境外之地,该处百姓算是生活安定了。
本地士绅称赞她为秦良玉,冼夫人第二,保定总督杨岳称赞她为女中豪杰,对她大力拉拢,承诺不久后保举她为游击将军。
在杨岳看来,许月娥麾下兵马战力很有可能超过自己的督标营,超过镇内普通营兵更没问题,其部更敢与东奴作战,这样的人不拉拢,拉拢谁?
对许月娥的发展,王斗也关注后,不过参谋司与情报司研究过她麾下战力后,王斗就不以为意了。许月娥部下战力,相比当地官兵与附近流寇是不错,不过与舜乡军当然不在一个层次上。
依参谋司看来,许月娥的一千骑兵,用马队来形容更为适合,舜乡军只需派出一总两百人的骑兵,就可以打得她的一千“骑兵”溃败。再派出数百的舜乡军,就可以打得她的几千人狼奔豕突。
当年因舜乡军军律的失误,导致了许月娥这样的人物出现,对于她的发展,王斗只是默默关注,她在赞皇等地经营,未来对东路是好是坏,王斗还在思考。
“从赞皇到郑州,开封等地还有一千多里,估算十月下就可到达。到了那边后,如何跟兵部与杨嗣昌交待,找借口留在河南,湖广等地呢?”
兵部给王斗的檄,需要三个月内赶到四川,听由杨嗣昌节制派令。
王斗当然不会傻呵呵的赶到四川去,不过如何想方法留在河南之地,却是需要王斗考虑的问题。对这个问题,参谋司是没办法的,不过王斗知道历史进程,却有大把的借口可寻。
王斗在思索的时候,许月娥正在屋内忙碌,为王斗铺床叠被。
王斗大军到达赞皇后,许月娥在守备官厅内为舜乡军诸将宴请,并在城内为各将准备了舒服的房间,王斗则歇息在守备府邸内。看许月娥忙忙碌碌,王斗只是默默注视着她。
这个场景很熟悉,当年在赞皇山寨内,许月娥也是如此。
忙碌的时候,许月娥还是那样的沉默,差不多快两年不见,她的容色更为坚毅。身穿紧身战袄,绫帕包头,英姿飒爽的味道却没变。
铺好床后,她走了出去。不久端来一盆热腾腾的洗脸水,看她抢了自己的活,院外的谢一科与众护卫都是面面相觑,远远的探头探脑。许月娥拧好面巾,递给王斗。
王斗搽了脸。舒服地呼了口气,将面巾递给许月娥,说道:“许娘子,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成个家?”
王斗记得许月娥比自己小几岁,也有二十四、五岁了,在大明算是老姑娘,却一直没听闻她成亲的消息。念在同乡的份上,王斗认为应该关怀一下。
许月娥脸色一变,说道:“残花败柳之身。哪敢奢望?”
她似乎有些生气,端着洗脸水出去,在门口留下一句话:“奴只想来日杀尽鞑子,别的什么也不想。”
“哗”的一声,却是许月娥将洗脸水重重倒了出去,吓了院中的谢一科等人一跳,连忙四散。
王斗坐在椅子上沉思半响,拿出戚帅的《练兵实纪》观看。
脚步声响起,却是许月娥回来了,她又端着一盘热水。一直走到王斗面前。然后扯过一只小板凳坐下,轻轻的为王斗脱去鞋袜,王斗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继续看自己的。
许月娥用手试了试水温。轻轻的将王斗双脚泡到脚盆里,仔细的为他洗起脚来。
许月娥的手很粗糙,掌心甚至有一些老茧,她脸上皮肤也有些黑,似乎出现几个雀斑,肤质不要说与纪君娇相比。便是与谢秀娘也不能比。或许是日晒雨淋,舞刀弄枪的结果吧,只有颈部皮肤倒是白腻如玉。
王斗沉默,许月娥也是一声不响,她为王斗洗着脚时,双手似乎有些颤抖。
为王斗洗完脚后,许月娥脸上露出喜悦满足的神情,她对王斗说道:“将军,你行军辛苦,早点歇息吧。”
她端着洗脚水出去,并为王斗带上门。
良久,王斗摇了摇头,又看起来。
……
第二日,舜乡军起程,许月娥送出十里之外,她还为大军提供了五日的粮草,正好补充舜乡军自定州下来的消耗。
大军进入顺德府的内丘县时,王斗往东面看去,离内丘县东边一百多里外就是巨鹿,崇祯十一年王斗曾在那边血战。当年在那边战死了很多人,那些阵亡的舜乡军士,当时撤退匆忙,只得带回一些遗物衣冠作为衣冠冢。
崇祯十二年王斗回到保安州后,相继派人前往巨鹿,将将士的遗体带回舜乡堡安葬。
听闻当年的战场蒿水河边,现在建了很多庙宇,每年香火旺盛,巨鹿当地百姓,都祈求卢督臣与舜乡军在天英灵保佑他们家宅安乐。当地官府的祭拜仪式,也每年进行。
看王斗驻马眺望,温方亮轻声说道:“将军,可否要前往巨鹿一行?”
王斗轻叹一声:“待班师回来,再去吧。”
十月初八日,王斗领军进入彰德府,这里己经是河南布政司的地界。
王斗骑在他那匹枣红色的骏马上,环顾四周,内心一阵一阵的抽动。
眼前的景色,有如地狱啊。四周黄乎乎,白茫茫一片,看不到树叶,看不到树皮,看不到草叶,因为全被吃光了。没有树皮,光凸凸的树木在黄土地中颤抖,一阵风卷来,就是扑面的尘土。
地上也看不到河流,因为全部干涸了。田地,河流,全部是渗人的裂缝,天空中一阵接一阵的“乌云”而过,那是铺天盖地蝗虫飞来才有的效果。
所过城镇,大多一空,饿莩遍野,骸骨纵横,各样倒毙的人比比皆是。余下的人,也是睁着一双诡异的双目,那是饿昏头的表现。让王斗不能忍受的,成群结队的人,去割那些倒毙人的肉吃,被捐弃的死去婴儿到处可见。
初时王斗极为愤怒,下令将吃人的人赶开,收容尸骨,又散发一些军粮赈济。
不过沿途这些情景太多了,若军粮散完,舜乡军又吃什么呢?王斗知道这两年整个大明北地大旱,虽出了东路沿途情景不忍卒睹,不过保定府与真定府还好些,进入顺德府后,这所见所闻……
王斗长叹一声,秦轶作为幕府吏,此次也是随军,他泪流满面,猛然仰天高呼:“老天爷,你睁开眼吧!”
身旁各人都是呆呆出神,众军士的军歌也己经唱不出来,四周一片诡异的寂静。
此时众军己过了沙河,前方是一个城镇,虽是正午,却不见一丝炊烟,怕里面的人早己或死或逃了。忽然路那边一声凄厉的嚎哭传来,似乎是女子的声音,王斗脸一沉,温达兴喝道:“去看看。”
立时几个夜不收越众而出,快马往那边奔去。
还没奔到,己经见几个女子啼哭着出现各人眼前,她们脚步踉跄,身后还追着几个男子,各持木棒。看见夜不收骑兵们,一些女子尖叫着往旁边奔去,声音绝望凄苦。
只有一个女子奔来,用当地口音大声哭喊:“军爷,军爷,他们要吃了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