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伷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当即就认出,这位小将便是齐国老将田骜的孙子,田恬。
“开城门!”
在城墙上与田恬打了声招呼,季伷便下令打开城门。
片刻之后,田恬便带着几名亲卫登上了城墙,与季伷相见,语气急切地询问道:“季城守,南边十里之外,有一支楚军正在扎营……家祖托我询问城守,不知城守可有御敌良策?”
『何来御敌良策?』
季伷将田恬请到城门楼内,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苦笑着对田恬说出了实话。
听了季伷的话,田恬丝毫不感觉诧异,转达他祖父田骜的话说道:“我方已派人打探过,得知这路楚军的统帅乃是鄣阳君熊整与彭蠡君熊益,不过是徒有名气的楚国贵族罢了,未必懂得兵事,家祖建议,你我两家不妨携手,于今明两晚夜袭楚营……”
“夜、夜袭?”季伷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小声说道:“田公子,那可是十几万楚军啊……”
“那又怎样?”田恬双眉一挑,自信说道:“兵贵精、不贵多,只要你我两家攻其不备,纵使楚军有十几万之众,也难逃落败的结局!”
“这……”
季伷面露犹豫之色。
见此,田恬有些不悦地说道:“季城守,我大齐的兵将,此刻仍在为贵国奋战,您作为三桓季氏子弟,竟临阵怯战?”
季伷一慌,连忙解释道:“田公子,并非季某胆怯,奈何我薛城仅有数千兵力,万一偷袭失败,薛城可就……可就……”
“未曾交手,何以轻言成败?”田恬皱着眉头说道。
然而,任凭他如何劝说,季伷始终不肯。
无奈之下,田恬遂只有返回城外的齐军营寨,向他祖父田骜回禀。
“季伷不曾答应?”
在看到乖孙儿黑着脸走入帅帐的时候,齐国老将田骜便大致猜到了情况,笑呵呵地问道。
听闻祖父询问,田恬皱着眉头说道:“那季伷口口声声以薛城的安危作为借口,实则贪生怕死……不足与谋!”
说着,他询问祖父田骜道:“祖父,那季伷不肯出击,那我等还要夜袭楚营么?”
“当然。”田骜摸着胡须,老神在在地说道:“事实上,老夫从来不曾想过借助薛城的兵力,多了那区区数千人,难道就能击退楚军了么?……老夫只是想看看,那季伷对于坚守薛城这件事,究竟有几分真心。”
顿了顿,他带着遗憾说道:“照如今看来,那季伷怕是根本无心与楚军拼死交战……”
听闻此言,田恬带着几分懊恼说道:“祖父,孙儿观鲁国前一阵子调走桓虎,怕是已决定放弃薛地、固守鲁地,既然鲁国都已放弃薛地,为何我军的士卒,却还要为鲁国做出牺牲?恕孙儿直言,我军对鲁国已仁至义尽!”
田骜摇了摇头,正色说道:“话不可这么说。……所谓唇亡齿寒,鲁国若亡,对我大齐亦极其不利。”
“可是,鲁国已经放弃了薛地啊。”皱皱眉,田恬建议道:“不若我等也退到鲁郡吧?”
“不可。”田骜摇了摇头,正色说道:“鲁郡那边,已有项末、项培近二十万楚军,倘若我军后撤,鄣阳君熊整与彭蠡君熊益这路十几万军队亦逼近鲁郡,到时候,鲁郡楚国兵力多达近四十万,四面皆敌,随处可见楚军营垒,到那时,这片战场再无任何空余给我方立足……一旦楚军展开攻势,无论是我方,还是鲁国的军队,都将兵败如山倒。……鲁人大多不知兵事,不懂其中道理,但老夫却不能坐视其作茧自缚,还是那句话,唇亡齿寒!”
“……”
田恬默然不语,只感觉心中激气。
而就在这时,一名齐军士卒走了进来,手持一封信对田骜说道:“将军,方才有人在军营外投递了这份信,说是交给您的。”
“哦?”
田骜好奇地接过信,皱着眉头看着封皮上那「桓虎拜上」字样的落款。
“桓虎?他派人给祖父您送信做什么?”
田恬颇感意外地说道。
田骜也没有说话,拆开信后扫了一眼,顿时间,只见他眉头紧皱。
但奇怪的是,片刻后,又见他紧皱的双眉徐徐舒展。
见此,田恬好奇问道:“祖父,信中写了些什么?”
只见田骜沉吟了一番,压低声音说道:“这个桓虎……想当鲁国的英雄。”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瞥了一眼手中的信。
『……不惜违背王令,也要以英雄的姿态拯救薛地的鲁人,这个桓虎,看来所图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