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随着战事的焦灼,冲入山顶的蒙古骑兵越来越多,锦衣卫们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大了,已是渐渐有些吃力。
至于赵俊臣,早已是退到了山顶最后方,完全看不到山腰处的战局,只能通过传令兵了解战局的变化。
“启禀大人,山西骑兵冲杀到蒙古人的阵前,至少造成了对方二三十人的伤亡,蒙古人被他们逼退到十丈以外……”
“大人,蒙古人的后军源源不绝,山西骑兵陷入苦战,伤亡也越来越大,蒙古人已经逼近到了山顶下六七丈之处!”
“钦差大人,大事不好了,又有十余蒙古骑兵冲破了山西骑兵的阻拦,杀到了山顶附近,如今已是被锦衣卫们围杀了,但山顶防线已经是岌岌可危……”
“钦差大人,洪千户传来消息,说将士们的弓箭消耗殆尽,已是无法杀伤蒙古人的后军,洪千户请您早做决断……”
战场上的局势,可谓是瞬息万变,不过是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赵俊臣就收到了七八条战报,战报有好有坏,但整体局势依然是不容乐观!
尤其是知晓了己方箭支消耗殆尽的消息之后,赵俊臣身体微微一晃,面色愈加煞白。
没有了箭支,就意味着己方失去了最有效的杀敌手段,也就意味着蒙古人失去了后顾之忧,可以倾尽全力的围杀前方的山西骑兵!
若是山西骑兵尽数战死,那么赵俊臣就再无自保之力,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着自己尚有余力的时候放手一搏!
想到这里,逼入绝境的赵俊臣也终于是彻底压下了心中的慌乱失措,激发了心底深处的一丝悍勇血性!
下定决心之后,赵俊臣的语气冷静了许多,开口向传令兵问道:“毛百户的骑兵如今何在?”
“见到山上局势危机之后,毛百户就领兵向着蒙古人强攻,但蒙古人同样在山脚下预留了两百骑兵进行阻碍,双方目前正在山下厮杀、难解难分!毛百户在短时间内恐怕是不能提供支援。”
赵俊臣又问道:“进攻山顶的蒙古骑兵如今还有多少?前方的山西骑兵还有多少?留在山顶处的人手又有多少?”
传令兵答道:“战事混乱,一时间也看不清楚,但山腰处的蒙古人应该还有三百余,山西骑兵伤亡近半,只剩下百余人,山顶处的锦衣卫伤亡不多,还有一百二十余人!”
赵俊臣咬牙道:“我身边的二十名府中家丁也全都是悍勇之辈,加上山西骑兵与锦衣卫,总计有二百五十人左右,蒙古人还有三百余人……兵力差距已经不大了!既然如此……”
说到这里,赵俊臣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命令道:“若是任由蒙古人围杀了山西骑兵,咱们就全完了!还不如趁着自己尚有余力拼一把!只要把蒙古人赶下山去,他们就彻底失去了进攻的力量,不成功、便成仁!
传我命令!不论是锦衣卫、赵府家丁、还是寻常侍从,山顶的所有人都要抄起武器,随我反攻山腰处的蒙古人!告诉所有人,生死成败就在此一博了!这个时候不拼命,今后就没命了!”
听到赵俊臣的命令之后,传令兵咬牙点头答应,然后就返身去传令了。
传令兵离开之后,赵俊臣转头向许庆彦吩咐道:“为我找一柄刀来!”
许庆彦面色大变,连忙说道:“少爷你也要亲自参战?不行!绝对不行!”
另一边,陕西巡抚章晟德也是连忙劝阻道:“赵大人乃是万金之躯,又何必亲自犯险……”
然而,不等两人说完,赵俊臣已经是怒声打断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乃是破釜沉舟之际,所有人都要参战,我又岂能避退?更何况,山顶所有人都要上阵冲杀,我留在后方没有任何人守卫,难道就更加安全了?只要我亲自上阵,就可以鼓舞士气、增加胜算!如此危急之际,任何一丝胜算都是至关紧要,我又岂能缩在后面?”
听到赵俊臣的反驳之后,章晟德深深看了赵俊臣一眼,就好似他在这一刻重新认识了赵俊臣,然后也不再反驳,反倒是说道:“既然如此,下官就追随钦差大人一同上阵!”
说话间,章晟德向着许庆彦打了一个眼色。
今天乃是章晟德与许庆彦第一次见面,但奇怪的是,许庆彦看到章晟德的眼神示意之后,竟是马上就猜到了章晟德的暗示。
于是,许庆彦也没有继续劝阻赵俊臣,很快就寻来了三柄马刀,三人皆是分到一柄。
与此同时,山顶众人已是准备完毕——锦衣卫、赵府家丁、以及寻常随从——赵俊臣放眼看去,发现就连赵府幕僚苏西卿也提着一根短枪。
局势危急之际,赵俊臣并没有长篇大论的鼓舞士气,只是扬起马刀指向山腰处的混战,向着众人大声喝道:“如今乃是背水一战之际,你我再无退路,惜命只会丧命!为了保命,我们只能拼命!所有人,随我冲!”
说完,赵俊臣率先向着山腰处的战场冲去!
赵俊臣的这般身先士卒的表现,确实是激发了所有人的士气,众人纷纷是大声呼喊着口号,或是策马、或是迈步,冲向了山腰处的混战!
此时的赵俊臣,固然是有了玩命的决心,但他毕竟是惜命之人,依然是玩弄了一些心机!
在此之前,赵俊臣支援给了毛家栋一百匹战马,所以山顶上的一百五十余人,仅有五十余人还有战马,剩下的近百人都只能用双脚向着战场冲杀。
而赵俊臣……如今就主动放弃了自己的战马,用双脚向着战场冲去!
这也就意味着,别看赵俊臣身先士卒、主动冲向战场,但他的双脚速度又哪里比得上骑兵?
所以,很快就有五六十名锦衣卫骑兵策马超越了赵俊臣,成为了队伍的先锋。
率先冲入战场的先锋最是危险,赵俊臣自然是敬谢不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