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比仇恨看着眼前人等,他唇边溢着血,摇摇晃晃,又极力站稳,他口中嗬嗬有声,却吐不出一句完整句子,各人只依稀听到内中有“杀贼……”几个字。
李自成身边一亲卫上前,他大声道:“兄弟,降了吧,跟着闯王,有的是前途。”
那明军嗬嗬嘶吼,猛然向那亲卫扑去,这亲卫轻松的让开,然后一刀划过那明军喉咙,骂骂咧咧回来:“不识抬举!”
流营各人评价:“傻,有活命的机会也不要。”
孙可望与身旁贺一龙大声谈笑指点,只有旁边李定国重重呼了口气,转开了头。
这时有塘马奔来,大声叫道:“禀报闯王,各当家的,李家楼那边关帝庙内,兄弟们团团围着,好象内中有一个大官。”
李自成等人起了兴趣,说道:“去看看。”
……
庙宇颇大,但破旧非常,到处通风漏口,连门匾都不见了,此庄处于夏邑与永城交通要口,原本繁盛非常,从庄内外共达七、八个大小庙就可以看出,没有一定财力,是无法建造如此多的庙宇的。
但一切都化为泡影了,整个村庄成为残垣断壁,眼前的关帝庙,檩条也糟朽得快要倒塌。
“去你妈的,吃铳子的流贼。”
一个黑壮的铳兵刚开铳打死一个流贼,左旁墙壁窟窿处,似乎又有了什么动静。
这铳兵还是看着窗外,但眼球咕噜噜转到极点,他猛地一抡火铳,沉重的铳托,重重击打在那贼伸进来的脑袋上,各种头颅的零件飞得到处都是,夹着外间痛到极点的闷哼惨嚎。
外间的流贼,再也不敢尝试攻进,只是外面团团围着,不断呼降,间中夹着威胁:“再不投降,额们就放火了。”
“跟着闯王打天下,不要为无道官府卖命!”
“无道官府……”
玉田镇新军营抚慰萧鸣凤喃喃道:“官府无道,闯贼又很好吗?”
他看着庙内,二十几个伤兵,他们筋疲力尽躺着,能动弹的,没有几个,外间流贼投鼠忌器,没有攻进来,但总有失去耐心的时候,真要攻,他们是不会在乎人命的,自己又岂能落于流贼之手?
看着庙中到处的柴草,他内心有了决意。
他看着庙内各人,缓缓说话,他受伤严重,连开口都是吃力,他极力道:“诸位战到如今,个个皆无愧于心,萧某不愿降贼,也不愿落于贼手,决意举火焚庙,以尽忠义!当下是留是降,听任诸君自决。”
庙内安静了一会,有几个明兵缓缓向外爬去,余下的人,只是麻木的看着,那几个人出去后,外间一片喧哗与喜悦,呼降声叫得更为响亮。
看着庙中余下的人,萧鸣凤欣慰中又隐含悲痛,他看那黑壮的铳兵一拐一拐过来,老实不客气一屁股坐在自己身旁,笑着拱手道:“还不知道兄弟高姓大名。”
那黑壮铳兵道:“老子叫唐正经,同乡都叫我煤黑子。”
萧鸣凤道:“小兄弟不害怕吗?”
唐正经道:“本来是怕的,但有这么多人陪着,见了阎王爷,老子就不怕了。”
萧鸣凤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有众忠勇将士相陪,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他掏出自己火摺子,猛地一吹,扔在身下柴草堆中,立时干燥的柴草,噼啪噼啪烧起来。
萧鸣凤哈哈笑着,高声叫道:“大丈夫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他放声高歌:“皇明御极,远绍虞唐。河清海晏,物阜民康。威加夷獠,德被戎羌……”
熊熊大火中,庙内各人皆随着他高歌而唱,火势越大,最后整座庙宇,都笼罩在烟火之中。
外间围困的流贼,目瞪口呆地看得这一切,很多人几乎把心都跳出来,他们看着那庙噼里啪啦烧着,一直到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也只是傻傻看着,不知移动一步……
事闻,赠萧鸣凤都指挥同知,赐祭葬,世荫指挥佥事,诏曰:“忠臣烈士,当享祀庙以祭之,忠烈将士同附之。”
……
李自成等人猛地顿住,才刚赶到,就见了这么惨烈的一幕,李自成脸色铁青,口中喃喃道:“新军,朝廷的新军……”
他厉声喝道:“为什么不降?”
贺一龙也是惊叫道:“疯子,曹变蛟部下,尽多疯子。”
马守应脸色苍白,喃喃道:“还好,已经将他们灭了,若他们在开封,这仗,也不用打了。”
李定国紧紧握住拳头,第一次觉得自己当年随义父起军,这么多年下来,也不知是对,还是错。
流营各将驻马立着,个个心寒,就在这时,又有塘马过来,大声禀报:“抓到玉田镇新军副将杨少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