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朱和坚轻轻一笑,并没有否认陈佑的说法,只是继续说道:“不过,今天朝议最大的收获,并不是苏长畛的垮台,而是太子再次办了蠢事,竟是在百官面前当众忤逆父皇,让父皇大发肝火,责令他闭门思过十日,并且这十日之内不得参加朝议……呵呵,赵山才这段时间的幸苦努力,就这么被太子全部浪费掉了!”
陈佑依然是陪着笑脸,说道:“那赵山才虽然有江南才子的谬号,但哪里及得上七皇子的手段?即使能够一时挽回‘太子党’的颓势,却也不能持续长久!这太子储君的位置,迟早都会是七皇子殿下的。”
朱和坚却是摇了摇头,表情颇是慎重,缓缓说道:“赵山才此人不论眼光还是手段,皆是不逊色于我,深得何明师傅的真传,只是他在明处、我在暗处,我行事没有太多的顾忌,而他却有太子在一旁拖累,所以才会棋差一招。但咱们绝不能小觑于他,只要他依然辅佐太子,那么太子就不会轻易倒台……幸好,他辅佐不了太子多久时间了,否则还真是一个大麻烦。”
听到朱和坚的话语,又想到赵山才近段时间以来身体状况突然间急转直下,莫名犯了严重胃病,泾国公陈佑隐隐间猜到了一些什么,却是心中一寒,没有敢继续搭话。
七皇子朱和坚并没有在意陈佑的神色变化,只是继续说道:“这次太子被父皇责罚闭门思过,连朝议都没办法参加,也无办法随时面圣问答,却是一次大好机会……若是一切顺利的话,这个储君之位很快就要落入我的手中了。”
说话间,七皇子朱和坚的眼中闪过一道摄人精光——在这一刻,隐忍多年的朱和坚如今总算是下定了决心,决定要正式走向幕前了。
所以,即使是城府深沉如朱和坚,在这一刻也出现了一些表情变化。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朱和坚的“病情日趋好转”,也是他从幕后走向前台、准备出手夺取储君位置的铺垫!
毕竟,如若他依旧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就没人会支持他成为新任储君,即使是德庆皇帝也不会愿意将大明江山交到一个病秧子手中。
另一边,听到朱和坚的表态之后,陈佑先是心中一惊,接着则是面露激动与兴奋之色,问道:“殿下您……终于打算出手对付朱和堉了?”
朱和坚缓缓点头,表情看似平静,但一双眼睛却是不住闪烁着:“经过了今天早朝的事情,我估摸着父皇对太子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只差临门一脚,他就会下定废黜的决心!……所以,时机已是成熟了。”
说到这里,朱和坚突然一笑,又说道:“父皇的性子一直都有些好大喜功,像是这般性子的人,往往都会十分在意史工笔的评价,看透了这一点之后,我也就找到了整垮太子的最佳手段……只不过,我从前一直隐忍不发,就是时机未到!”
做出正式决定之后,朱和坚看似平静,但心情难免有些激荡,所以一向是言简意骇的他,此时竟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隐藏多年的真实心思。
只见朱和坚轻声叹息道:“这储君太子的位置,半君半臣、亦君亦臣,最是尴尬不过,偏偏父皇又是敏感多疑的性子,这个位置就更不好坐了!其实,太子嫉恶如仇、顽固不化的性子,完全就是父皇他刻意培养出来的,因为父皇他过于多疑了,又深知皇家自古多无情的道理,哪怕是父子之间也会充满了明争暗斗,所以就一直没有传授太子谋略心术,只教导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但没想到太子竟是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说到这里,朱和坚又是一声叹息:“也正因为这样,我从前一直都在隐忍,并没有真正的出手争夺储君位置,只是不断动摇父皇对太子的信任,再等到父皇对太子彻底失望的时候,我再站出来接手这个位置,到了那个时候,有了前任储君作为对比,我也就能轻松许多了。”
听到了朱和坚的真实想法,陈佑心中满是钦佩,道:“殿下睿智,洞若观火,天下无人能及!”
说着,陈佑又抬头问道:“却不知,殿下你打算如何出手争夺储君之位?”
朱和坚轻轻一笑,笑容看似温和,但隐隐透着一丝阴冷,说道:“我刚才说过了,父皇他好大喜功,十分在意后世史工笔的评价,只要利用好这一点,扳倒太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说话间,朱和坚转头向一旁的太监贾伦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如今也是时候让父皇他知道那道流言了。”
贾伦表情沉默,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离开了房办事去了。
见到七皇子朱和坚与贾伦之间的哑谜,泾国公陈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七皇子究竟打算如何扳倒太子,刚才他提及的“流言”又是什么。
不过,见七皇子朱和坚没有解释,陈佑也就知趣的没有追问,只是有些尴尬的坐在一旁——他发现自己身为朱和坚的岳丈,却是越发看不懂朱和坚的心思了。
看见陈佑的表情变化,朱和坚微微一笑,从桌上拿起一本奏疏交给陈佑,说道:“这本奏疏,你回府之后就抄写一份呈给父皇。”
陈佑先是一愣,接过了奏疏之后展开细读,接着则是满脸的震惊,惊呼道:“封王离京?!”
朱和坚依然是面色平静,点头道:“是的,你要给父皇上呈奏疏,请求父皇为我封王,赐我封地,让我离开京城!你是我的岳丈,在这方面有资格发表意见!相比较一位无权无势的皇子,你自然更希望自己的夫婿乃是一位富贵王爷,由你出面呈送这封奏疏,父皇他也不会起疑……如今我身体状况日渐恢复,自然也应该封王离京了,身为成年皇子,总不能一直赖在京城,这可不符合朝廷的规矩。”
“但远离了京城中枢,殿下你又要如何争夺储君之位?”
听到陈佑的质疑,朱和坚又是一笑,缓缓说道:“放心吧,这封奏疏,只是我对父皇的一次试探!若是他当真对太子彻底失望了,那他就不会放我离京的!当然,若是父皇他当真答应了你的奏疏,那么我的病情也可以随时出现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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