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赵俊臣这个时候自然是表示户部没有余力给百官提升俸禄,但又留了一个尾巴,表示只是“最近几年无能为力”。
另一边,不出赵俊臣的预料,德庆皇帝听到赵俊臣的回答之后表情间当即是闪过一丝轻松——他原本就不情愿为百官提升俸禄,赵俊臣的回答也让他有了充分理由。
于是,德庆皇帝很快就换上了一脸不被理解的怅然神情,点头道:“是啊,这种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要考虑周全,又哪是这般容易?百官们只盯着自己的一点好处,百姓更是无知盲目、容易被人引动情绪,还以为加俸之事只是朕一句话的事情,但治理这偌大江山又岂是这般容易?哼!朕的苦处,又有何人能理解?”
见德庆皇帝给自己寻台阶下,赵俊臣也连忙是跟着叹息,道:“是啊,您虽是天下之主,但也要整个江山操心,也唯有您这样的圣主才能担起这般重担,其他人身上没有这般重担,只懂得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德庆皇帝又是轻哼一声,但面色终究缓和了一些。
然后,德庆皇帝沉吟片刻后,吩咐道:“有些事情,并不适合大动干戈,也不适合朕亲自派人出面,否则只会引起更多非议,所以就交由你来处理……
今天出现在茶馆里讲的那个评人,还有京城里的其它评人,你派人警告他们一下,今后不要再向百姓们传播宋焕成的故事了,否则一旦是引起了民心变化,那就是妖言惑众!”
赵俊臣点头答应之后,德庆皇帝又说道:“还有那个宋焕成,朕听了他的事迹之后,倒也是一个忠心体国的好臣子,理应是嘉奖一番,也可以堵住悠悠之口,省得部分官员老是利用这个人的事情搬弄是非、阴阳怪气……
所以,朕打算给他一个肥缺!京城里的各大衙门之中,就要数你的户部油水最足,所以朕想要把他调任到户部做事,但户部目前没有空缺,所以就需要你安排一下,尽快空出一个户部郎中的位置,朕过几天就会把宋焕成安排过去!
这样一来,朕也能让百官知道,朕从来都不会亏待忠臣!”
听到德庆皇帝的这般说法,赵俊臣不由是表情一僵。
宋焕成固然是一个品性高洁、值得敬佩的清官,但也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此人当初就连太子朱和堉的招揽都是不屑一顾,让这样一个人进入户部任职,又岂能接受赵俊臣的收买与控制?恐怕是整个户部衙门都会迎来一场麻烦。
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赵俊臣也无法拒绝德庆皇帝的提议,只好是苦着脸点头答应,只觉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见到赵俊臣的表情变化,德庆皇帝自然是明白赵俊臣的心思,但也没有拆穿,但脸上多了一丝笑意,似乎是心情好转了一些。
然而,今天注定是多事之秋,德庆皇帝稍稍好转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
大约半柱香之后,张德终于是驾驶马车返回到紫禁城的侧门。
然后,赵俊臣扶着德庆皇帝下了马车之后,却发现司礼监掌印太监吴信泉正站在宫门前焦急等候德庆皇帝的出现,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吴信泉见到德庆皇帝现身之后,当即是匆匆跑到德庆皇帝面前,低声道:“陛下,您终于回来了!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洛阳那边送来一份紧急奏疏,因为事关重大的缘故,必须要您亲自拿主意。”
说完,吴信泉就把一份奏疏双手呈给德庆皇帝。
德庆皇帝先是一愣,也顾不得回宫换衣,马上就伸手拿起奏疏翻看。
片刻之后,德庆皇帝表情大变,竟是狠狠把这份奏疏投掷于地,怒声道:“胆大妄为!胆大妄为!这天下间还有没有人能让朕省心了!?”
说完,德庆皇帝也没有理会身边几人,立刻是怒气冲冲的返回到宫中。
对于德庆皇帝的这般表现,吴信泉与张德二人皆是战战兢兢,连忙拾起德庆皇帝丢在地方的奏疏、快步跟在德庆皇帝身后。
见到这一幕,赵俊臣不由是若有所思。
“吴信泉说是洛阳那边的急报……难道是太子与福王的事情?我前些日子安排李传与肖轩二人赶去洛阳辅佐朱和堉,若是洛阳那边出现了变动,如今府里应该已经收到了更为详细的情报!”
暗思之际,赵俊臣站在原地等候了片刻,却发现德庆皇帝进入宫中之后,并没有传召自己继续伴驾,显然是不打算让自己参与此事。
于是,赵俊臣也不再等候在宫外,很快就寻到了自己的坐轿,迅速返回到赵府之中。
正如赵俊臣的预料一般,赵府此时已经从洛阳那边收到了更为详尽的消息。
原来,太子朱和堉在洛阳查案之际,竟是与福王府发生了流血冲突,死了好几名锦衣卫与王府护卫,随后太子朱和堉调来洛阳守军镇压了福王府众人,强行囚禁了福王本人,并且还对福王一脉的多位宗亲使用了大刑逼供!
这件事情的性质,可谓是严重至极,必然是要再次引起朝野震动,也难怪德庆皇帝会是怒气勃发了!
赵俊臣如今与太子朱和堉乃是盟友关系,但当他收到消息之后,却完全没有任何惊慌之态,反而是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看样子,驯化太子朱和堉的计划,已经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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