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当右佥都御史,巡抚淮扬,漕运总督路振飞得知流贼又围开封,流贼前锋甚至东逼而来时,他就认定流贼有围打徐州,甚至断绝漕运,攻掠淮安之心。
他立时遣各将分道防河,由邳州、睢宁、宿迁至沭阳、桃源、清河等地层层设防,相互声援,声势相接。各要塞处都派兵固守,又命在两淮之间组织民团,招募乡勇,犒以牛酒。并且他制定条规,乡勇不登军籍,不督促强迫操练,不调遣,只保卫乡土,很快也组织了一支达数万之众的军旅。
路振飞此人很有特点原则,大抵须上请者,尽言告之,可专断者,立法施行。应该禀告上级的事情,一律禀告上级请求指示后才办理,从不越权越级。可以在职权范围内处决的,从不推延塞责,立刻办理。
在他决断下,流寇虽然声势益张,但两淮军民心气很高,誓死不让流贼进入淮安。
……
崇祯十四年十二月,总督朱大典办贼不力,被革职听勘,以高斗光提督凤阳。但崇祯十五年流贼陷含山,犯无为,总督高斗光被劾督军不力,于十五年六月起用马士英总督庐凤军务。
此时他驻节凤阳府,徐州虽归南直隶直辖,但军务上也归马士英节制,当十一月下流贼源源不断进入徐州境内时,马士英心中忧虑。于十二月初领副将杨振宗、庄朝梁,同禁旅总兵马得功、参将王进功等,共提兵五千过淮河,由凤阳府城进到宿州。
但随后大股流贼不断逼来,众将皆畏惧不敢进,他们驻守符离桥边,一直持观望态度。
十二月初十日,马士英接到兵部传来的严旨晓谕,令他总督凤庐等处兵马,火速救援徐州。马士英有些踌躇,不过还是依旨传檄孙可望、黄得功等人,邀截会剿,领兵救援。
他派出的使者到达寿州时,孙可望正踌躇满志的带着李定国巡视自己治下辖地。
当时招安前他言要学王斗,高筑墙,广积粮,屯聚强军,果然到了寿州后,立时展现出了超强的治理能力。
首先他开始剿匪,他虽是流贼出身,却对境内的土寇流匪毫不留情,没有丝毫的“同宗”之情,在他的狠辣手段下,当地匪盗绝迹,不但使当地气象一新,还获得了不少钱粮物资进项。
随后他积极争取当地士绅支持,特别愿意支持贫穷士子,更恭谨应对凤阳总督马士英,年节孝敬必不会少,博得了当地官商士人的交口赞誉,流贼出身的污点迅速洗白。
在经济上,以临近淮安府的优势,他积极的贩卖私盐,走私了大量的淮盐,并使用军队护送。他麾下专门用于走私的军队就高达五千人,然后所得银粮供应兵丁军需。
“凡兵丁日支米一大升,家口月支米一大斗,生下儿女未及一岁者,月给半分,至三岁者如家口。兵有家口者,冬人给一袍子;无家口者,一袍之外人给鞋袜各一双、大帽各一顶。”
在屯田上,他利用当地田地大量荒芜的特点,设立营田,月供给米粮,吸引了大量流亡的百姓。而且营田制有若集体农场,在抗击灾荒上,天然就比那些散乱的民田有力得多。
在法治上,他严刑峻法,不管官将、民众、士兵,如有犯法,轻则杖,重则斩,毫无人情可讲。
孙可望在辖区内开屯田,招募流亡,访察贤明人士,终日忙得不亦乐乎。在他的经营下,短短一年时间,寿州境内就百姓安居乐业,一派欣欣向荣,俨然有太平之世的感觉。
甚至富户也愿迁移到这里,这里虽法治森严,但却有凤阳府别地没有的东西,秩序!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混乱往往比贫穷更可怕,而到这里,只要守规矩,就能得到保护,得到安定。
人言“孙可望等立法甚严,兵民相安。”
安定的环境对周边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就是凤阳府城的富户都纷纷搬到寿州城居住。他们可能不缺银子,不缺粮食,但就是缺乏安全感。而安全感,在明末这种纷乱的环境中太罕有了。
短短一年时间就有这等成就,也让孙可望产生了极大的信心,此时看着眼前大片营田,他兴奋的对身旁李定国道:“二弟,只需给为兄三年时间,三年,为兄便可创下大大的基业!”
他用力的挥了挥手,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便若握住了一片壮美的山河。
看着兴奋的孙可望,李定国有些迟疑,眼前的孙可望让他有些陌生,他看了看周边,低声道:“兄长难道要如父帅在谷城所为?”
张献忠当年接受了兵部尚熊灿的“招抚”,然后在谷城集草屯粮,打造军器,招兵买马,训练士卒,最后又反了。
孙可望眼前所为,象极了当年张献忠在谷城所为,当然,张献忠治理能力不能与孙可望相比。
提到张献忠,孙可望神情有些复杂,随后冷笑道:“我可不会象父帅那样蠢,二弟,知道我在寿州这一年最大的领会是什么吗?”
他不等李定国回答,就说道:“除了基业,就是大义的名份。大义正朔,这几个字,顶得过千军万马!贼这个名号,永远跟我无缘了。”
“兄长说得是。”
虽然孙可望对张献忠的非议疏离让李定国有些不舒服,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兄长这年来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