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陛下所率领的军队,昨夜在博浪沙河港一带驻扎,距离我部大概几个时辰……”说话间,穆青打量着城内,只见西城墙一带伫立着许多魏卒,甲胄非常混杂,有的穿戴着禁卫军士卒的甲胄,有的则穿着楚军士卒的甲胄,不一而足。
但从这些人肃穆的表情不难看出,这些皆是志在保家卫国的魏国好男儿。
“城内……死了不少人吧?”
穆青低声问道。
听闻此言,李霖默然地点了点头。
平心而论,大家族出身的李霖,他并非是一名久于带兵打仗的将领,以往平日顶多就是维持一下治安,偶尔敲打敲打城内那些游侠,并未怎么见识过残酷的战场,但是这场耗时五日的大梁战役,却让他对死人一事逐渐麻木。
还记得一开始的时候,李霖在听到数千人的伤亡汇报时,龇牙瞪眼、面色恐怖,可到后来,成千上万己方士卒的战死,也仅仅只能让他微微皱皱眉头。
从气愤填膺到看淡生死,只需五日。
片刻后,大梁府府正褚礼闻讯而来,一脸惊喜地与穆青相见,相互见礼。
此时穆青已经了解大梁城这几日守城的艰辛,既被城内军民的悍勇所震惊,亦震撼于城内军民的巨大伤亡数字。
褚礼同样也询问了他魏国君主赵润率领的军队目前现在何处,在得知即将抵达大梁时,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毕竟他也明白,大梁城守到今日,这已经是极限了,倘若诸国联军再攻一日,恐怕城墙就会易手对此,他方才还在纳闷,纳闷诸国联军怎么突然间放弃了对大梁的进攻,如今想想,显然诸国联军是得知他魏国君主即将率领大军抵达,积极备战去了。
想到这里,他提醒穆青道:“今日联军并未攻打我大梁,想必是得知陛下大军将至,正忙于备战……麻烦穆青将军派人禀告陛下,莫使陛下中楚人诡计。”
穆青闻言安抚道:“褚大人放心,陛下正是考虑到楚军或许会在我军抵达之后伏击我军,是故,并未下令急行军,是故,陛下麾下的军队,目前精力尚且充沛,不至于会被楚军打个措手不及,只是……”
他看了一眼城内,心下暗暗叹息。
兵法云,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
因此,魏王赵润下令全军缓缓而行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只有这样,魏军才能在抵达战场时保留大部分的战力与精力,不至于被诸国联军趁机伏击这个时候若被诸国联军打败,那可是相当致命的。
但是这样做的代价,便是大梁城又为此牺牲了许许多多英勇的军民。
虽然没有办法,但着实令人扼腕叹息。
而与此同时,雒阳禁卫副统领吕牧,已收到了担任先锋的前军校尉穆青派人送去的消息,得知大梁城尚在他魏国手中,连忙派禄巴隆、孟良等族长率领一万川雒骑兵前往大梁。
这一万骑兵,外加穆青的三千骑兵,皆不曾进城,而是扩大了搜查范围,在大梁城外巡视,防止诸国联军袭击魏王赵润率领的主力。
待等到未时前后,魏王赵润所率领的主力,终于出现在大梁的视野范围内。
当时,褚礼、李霖、周骥等城内的将领与官员,包括重伤在身的大梁禁卫军统领靳炬,皆出现在城墙的西北角,怀着激动的心情目视着他魏国的君主。
「天子守国门」并非是一句虚言,他魏国的君主赵润,确确实实地是带来了与诸国联军决战的大军。
看着那仿佛接天连地的援军,褚礼激动地说道:“这……这最起码有二十万人马吧?”
“不止。”
周骥摇了摇头,怀着同样激动的心情说道:“我初步估测,最起码三十万!”
就在城上的官员与将领们对此议论纷纷时,魏王赵润的王辇,已徐徐来到了大梁城外。
不得不说,当在两个时辰前,从吕牧派来的骑兵口中得知大梁尚在他魏国手中时,赵润心中颇为震惊。
要知道,为了不使队伍中那些并无征战经验的游侠、民兵掉队,赵润只能选择缓缓行军并非他无视大梁城的安危,只是军中大部分士卒跟不上禁卫军的速度,一旦下令急行军,可能最终待等禁卫军抵达大梁时,只有寥寥一两万协战士卒。
这点兵力,根本不足以震慑诸国联军。
因此,在决定大军缓缓向前时,赵润其实心底已经做好了大梁沦陷的心理准备,因此,当吕牧派人告诉他,大梁尚在他魏国手中时,赵润心中惊喜不已。
然而惊喜之余,他亦心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大梁究竟是付出了何等惨重的代价,才能在一百五十万诸国联军手中死死守住城池?
王辇缓缓向前。
而魏王赵润,则拄着利剑站在王辇上,仰头眺望着近在咫尺的大梁城。
他看着城墙上依旧飘扬的魏国旗帜,看着那几乎被殷红鲜血彻底染红的城墙,看着那城外横尸遍野的楚军士卒,起初的惊喜与激动,逐渐变得冰凉。
拥有绝对兵力优势的诸国联军,都在大梁西城墙外丢下了数万士卒的尸体,可想而知这场仗的惨烈、又可想而知城内军民的伤亡。
“报!”
几名骑卒迅速从南侧而来,来到王辇前禀告道:“启禀陛下,在大梁城城南,诸国联军聚集了数十万兵力,疑似欲进攻我军。”
“……”
赵润闻言面色不变,显然对此早有预料。
他立刻下令道:“全军往南!”
一声令下,以五万雒阳禁卫军为中军,他麾下数十万魏军,直奔南面,仿佛是要在今日就跟与诸国联军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