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扫了他们一眼,道:“有何见教?”
曹瑞雨看了看叶小天架在颈上的枷锁。笑眯眯地道:“见教不敢,我们来,只是想跟叶长官打声招呼,大家都是要往京师去的,说不定路上会有需要相互照应的时候。”
“你们要去京师?”
叶小天微微一怔,心中顿时一喜。如果这几个人跟他纠缠到京师去,卧牛岭方面要承受的压力可就小多了。石、展、曹三家群龙无首。是不会对卧牛岭发动大举进攻的。
张雨寒恨意浓浓地瞪着叶小天,道:“去京师的是展虎还有我们两家派出的人。至于张某还有曹土司、展土司,我们三人是不会离开的。”
他说话的时候目中满是威胁的意味,叶小天自然明白他话外的意思。曹瑞雨道:“我们本来是送展虎出城的,既然看到了你叶长官,怎么也得过来打声招呼啊!”
展龙道:“好啦,招呼也打过了,咱们这就走吧!展虎啊,你这一路离叶土司可别太近了,万一叶长官路上有个头疼脑热的一命呜呼,别人还以为是咱们动的手呢。”
展虎道:“大哥,你可别这么说,你瞧叶长官印堂发黑,命宫阴暗,一看就是个横死街头的命,这要真死了,那也是老天爷的报应,碍着咱们兄弟什么事儿了?”
“哈哈哈哈……”两兄弟放肆地大笑起来,他们一边笑,一边跟着曹瑞雨和张雨寒向外走,间或还会回过头来,冷冷地盯上一眼。
眼见他们没有闹事,皮副千总暗暗松了口气,大队人马继续前行,展龙展虎一行人骑在马上,伴随于侧,高声谈笑着,引得路人为之侧目。
这是一路给我送终么?
叶小天心生恚怒,这些手下败将,在他得势时骇得只敢躲在深宅大院里扮受气小媳妇儿,现如今竟然这般嚣张,仿佛他已死定了似的。
问题是,势有时候就是力量,当人人都认为你死定了的时候,很可能你就真的死掉了。叶小天披枷戴锁,步行于途,跳梁小丑策马谈笑,得意猖狂,这个势一旦造出去,对卧牛岭必将造成影响。
自古以来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如果给大家造成一种叶小天此去必亡的印象,一些本来会倾向于卧牛岭的人将会避而远之,一些对卧牛岭怀有敌意但并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的就会落井下石啊。
想到这里,叶小天陡然站住了脚步,扬声唤道:“皮千总,请近前说话!”
皮副千总眼见展龙展虎一行人高声谈笑,仿佛押解他们前行似的,心中也好生不爽,听见金主儿一叫,便挥手制止了兵士们前进,穿过阵林,走到叶小天身边。
展龙、曹瑞雨等人勒住坐骑,就见叶小天对皮副千总拱了拱手,说了几句什么,皮副千总微露讶色,又反问了几句,叶小天笑吟吟地再说几句,那皮副千总低头沉思片刻,便点了点头。
展虎眉头一皱,道:“他要搞什么鬼?”
张雨寒冷笑道:“见天子前,他什么鬼都别想搞出来。”
就见皮副千总把手一挥,大喝道:“路口左转!”
大队甲士护拥着叶小天自路口左转。继续开拔,展龙等人互望一眼,立即催马跟了上去。
一路走去,叶小天不时指点一下,皮副千总就高声下令。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走去,原本占了路口绝好位置的那些百姓可急了,叶小天怎么不走这条道了?
当下便有无数百姓呼啦啦地跟着他们跑去,八卦之心人皆有之,那个年代人民群众的娱乐项目实在太少,这样精彩的大戏一辈子可能也就见识这么一回。跑几步腿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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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府里面,田妙雯正对党延明做着一系列的安排。田家目前最大的优势有两块,一是发达的情报收集系统,二是隐在暗处的势力关键时刻可以充作奇兵。
眼下要利用的就是田家的第一项长处,田妙雯明日即将启程前往卧牛岭。今日则是安排党延明先行一步,为她搜集卧牛岭诸派成员的背景资料、性情秉性,以及与之有牵涉的周围各土司的情况。
党延明正听田妙雯一条条说着,默默记在心中,一个青衣侍婢忽然急匆匆地赶到了门口,站在那儿满脸焦急。但田府规矩大,未得田妙雯允许,她又不敢进来。更不敢打断田妙雯的话。
田妙雯止住了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什么事?”
那青衣侍婢这才迈步进了房间。对田妙雯道:“姑娘,卧牛长官司长官叶小天到了府前了。”
田妙雯呆了一呆,沉默片刻,道:“此时相见,不如不见,我就不去送他了。”
田妙雯当然知道叶小天今日要被押解进京。哪里做得到心如止水。可她不是寻常女子,也不想扮那小儿女矫情姿态。她去相送又能如何。
那青衣侍婢神气儿古怪,道:“姑娘。叶长官……不是被押解经过咱们府前,是……是叶长官到了咱们府前,要见姑娘。”
“啊?”
田妙雯一脸错愕,她冰雪聪明,智慧谋略自然超人一等,但心思缜密,策划细致,做事层层推进、步步为营,叫人难有可乘之机。可叶小天这个异类,做事却是天马行空,奇思妙想无数,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他要做什么,旁人自然更是无从揣测。
这样的人正是田妙雯这类智者唯一的克星,面对这种人时,他们的思维跳跃速度跟不上,固有的经验和阅历也常常没有用武之地。田妙雯呆了一呆,问道:“他来做什么?”
那青衣侍婢讪讪地道:“奴婢不晓得……”
田妙雯可以不去送,但人家到了大门口,却没有不见的道理。她盈盈地站起身来,举步向外就走,党延明摸了摸鼻子,立即拔足跟了上去。